紮基深呼一口氣,直視對方的眼睛,"你與溝呂木的戰鬥,你經曆的每一次絕望...都是我的設計,異生獸,黑暗浮士德,甚至溝呂木真也的堕落...全是為了讓光在傳承時變得更強大。"
醫療箱掉在地上,繃帶和藥水瓶散落一地。姬矢準的背脊明顯僵硬了一瞬,但當他轉過身時,表情依然平靜:"我知道。"
"你知道?"這次輪到紮基驚訝了。
姬矢準拾起醫療用品,動作緩慢而刻意,"不是具體細節...但我一直感覺有什麼在操控那些悲劇,現在看到你,就明白了。"
小黑爬到照片前,六隻眼睛專注地盯着塞拉的臉,發出輕柔的嗚咽聲。紮基皺眉看着這個小叛徒——它從未對任何人表現出這種同情。
"你不恨我?"紮基忍不住直接問道:"我設計了你所有的痛苦。"
姬矢準終于擡起頭,眼中閃爍的光芒讓紮基想起夜襲隊的那些人——同樣的難以理解,同樣的...刺眼。
"恨過。"他誠實回答,"但在最終決戰時,我明白了光是紐帶,它連接着我和塞拉,和孤門,和所有被黑暗傷害過的人。"他指了指紮基口袋裡的進化信賴者,"現在它也連接着你。"
紮基想大笑。紐帶?他和諾亞之間隻有仇恨和背叛!但某種更強烈的情緒壓制了這種沖動,他想起孤門一輝提到齋田莉子時同樣的眼神,同樣的信念。
"我不需要你的原諒。"最終他這樣說道,卻不由自主坐到了沙發上。
姬矢準熟練地處理着他的傷口,動作輕柔得不像個曾經的戰士,"不是原諒的問題,光選擇你,就像當初選擇我一樣——不是因為完美,而是因為可能性。"
可能性?紮基低頭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沾過無數生命的鮮血。什麼樣的"可能性"值得諾亞等待幾百年?
"我不知道怎麼...贖罪。"這句話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他居然在向這個人類尋求建議?
姬矢準包紮的動作頓了頓,"贖罪不是交易,不是做多少好事就能抵消多少惡行。"他系好繃帶,"它是...一種選擇,每天醒來,選擇比昨天更好一點。"
窗外傳來警笛聲,由遠及近又漸漸消失。小黑警覺地豎起觸須,但很快又放松下來,繼續研究塞拉的照片。
"你養了隻異生獸。"姬矢準指出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語氣中卻沒有譴責。
紮基下意識地擋在小黑前面,"它不一樣。"
"我明白。"姬矢準居然笑了,"孤門說過,有些羁絆超越種族。"
孤門,又是孤門,紮基想起那個年輕隊員看莉子照片時的眼神,和現在姬矢準提起塞拉時如出一轍。這些人類為何能如此輕易地談論傷痛,又如此固執地相信所謂"羁絆"?
"夜襲隊...他們還好嗎?"這個問題比他想象的更難問出口。
姬矢準給他倒了杯茶,"孤門很堅強,西條凪...她需要時間,但他們都相信光的意義。"
紮基沒有碰那杯茶,他體内的黑暗能量又開始躁動,進化信賴者随之發燙。這該死的平衡遊戲他受夠了——要麼徹底黑暗,要麼徹底光明,而不是卡在這可悲的中間地帶。
"我該走了。"他站起身,小黑立刻跳到他肩上,"清理部隊會搜查這一帶。"
姬矢準沒有挽留,隻是從書架上取下一本相冊遞給他,"帶上這個,裡面有塞拉的故事...也許能幫你理解什麼是'紐帶'。"
紮基想拒絕,但小黑已經用觸須接過了相冊,寶貝似的抱在懷裡。他歎了口氣,轉身走向陽台,夜風拂過臉龐,帶着城市特有的喧嚣與生機。
"姬矢。"他突然回頭,"如果...我隻是說如果,光選錯了人呢?"
月光透過雲層,在兩位适能者之間投下斑駁的影子。姬矢準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議:
"光不會錯,他隻是看到了你自己都沒發現的可能性。"
紮基躍入夜色中,身後傳來姬矢準最後的忠告,"别再躲着夜襲隊了,紐帶需要兩端都抓緊才能牢固。"
小黑在他耳邊咔嗒作響,緊緊抱着那本相冊,紮基在樓宇間飛躍,思緒比任何時候都混亂。贖罪、紐帶、可能性...這些虛無缥缈的概念讓他頭痛,卻又莫名地...不令人讨厭。
進化信賴者在胸口安穩地脈動着,像是在呼應某種他尚未準備好承認的真相。遠處,自由堡壘上方的水庫輪廓在月光下清晰可見,那裡有他傷害過也傷害過他的人們,有他既不屬于也無法完全割舍的"家"。
紮基停下腳步,站在城市最高處,第一次認真思考:也許,隻是也許,他可以嘗試抓緊紐帶的另一端。不是為了諾亞,不是為了贖罪,而是為了...那個連名字都還沒想明白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