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視頻挂斷以後,兩人誰也沒再主動聯系。
懷念失眠了一整晚,早晨下樓時,江可音正在廚房泡茶,語氣輕快:“昨天你臉色不太好,看起來是視頻那頭的‘他’在生氣?”
懷念沒吭聲。
江可音卻遞來一杯茶,笑着補了句:“也别怪我多嘴,在國外談異地,确實很難。你們現在這個狀态……不如試着放松一點?”
她說這話時目光很柔和,像個關心朋友的大姐姐。
可懷念知道,她姐姐般的溫柔後頭,藏着推她一把的意圖。
江聿安進門時聽到了這話,懶洋洋接話:“也不是不能試試别的可能吧?反正……你現在身邊的人,不一定比千裡之外那個差。”
懷念抿着唇,沒說話。
可那天晚上江聿安還是照常來了,帶她去超市、幫她背了半個購物袋,說着不重,卻一直沒松手。
——她能感受到,他在靠近。
而在雲和大學。
時嶼自那晚以後像失語了一樣,幾乎不再說話,也不主動在群裡發消息。
沈予川勸他:“真不打個電話?要真在乎,得解釋清楚。”
他搖頭:“她不問,就說明她心裡已經做過判斷。”
但這份沉默很快被别人“巧妙地利用”。
那天之後,懷念删了不少社交軟件的推送。
他們也沒再主動提起視頻那晚的事,就像一塊拼圖掉在地上,被風吹走,她不去撿,他也沒有伸手。
風波之後,時嶼沒再主動聯系懷念。
也不是不想,而是他知道,有些話,隔着十幾個時區說出口,隻會變成壓垮彼此的最後一根稻草。
江可音看着她每次深夜開手機,劃開某個聊天框又默默退出,終于還是忍不住:
“懷念,我問你一句,你是因為真的喜歡他,還是因為他先靠近你,你不好拒絕?”
這話問得狠,甚至有點傷人。
可偏偏是江可音這種立場模糊、身份又親近的人,說出來才更具殺傷力。
懷念沒回話。
飯桌上,江聿安敲着碗,笑着打岔:“姐你别吓人。懷念都快要以為你是時嶼的反對派了。”
江可音冷笑一聲,“反對?我隻是不太信異地罷了。”
那頓飯吃得有點沉默。
可也就是在那之後,懷念第一次對着鏡子問自己:
“我在堅持的,是愛,還是倔強?”
可生活總有些細節,是不經意地提醒你——那個人,從未真正離開。
比如某天清晨,她起床發現自己手機裡多了一筆轉賬記錄,是熟悉的數字結尾,備注卻寫着:
【早飯别總忘了吃,别拿咖啡當水喝。】
她愣了幾秒,眼眶微微發熱。
那一整天她都沒回複,直到晚上快十點,她窩在沙發上,翻着相冊翻到一張他們去白璟市旅遊的照片,才打開視頻。
接通那一瞬,畫面晃了下,是他放下筆的動作。
“你還在自習?”她輕聲問。
他“嗯”了一聲,屏幕那頭是圖書館的暖黃燈光,他眼底是隐忍克制的沉靜。
他們都沒提上次的事。
像是都在等彼此先開口。
半晌,她低頭,把手機貼近自己掌心,輕聲說:“你那個轉賬我收到了。”
時嶼擡眼看她,沒說話。
懷念笑了下,不太像真正的笑,更像是思緒太多,不知從哪句說起。
“你知道那天我看完論壇,一整個晚上都沒睡着嗎?”
他的眉心輕輕一動,嗓音還是穩的:“……我那邊先發出來的,不是你和他。”
“我知道,”她擡頭看他一眼,又移開,“沈予川跟我說了。”
他沒問“那你還生氣嗎”,也沒說“我和她沒什麼”。
他們都太清楚,情緒這東西,不是邏輯能處理的。
時嶼沒說話,隻是擡手摘了耳機,輕輕放在桌面上。
他靠近了屏幕一點,像要把聲音沉穩地穿過這片遙遠的夜。
“我看到的時候,隻在想——你是不是誤會我了。”
懷念怔住。
“别人的聲音太吵了,我沒敢立刻去解釋,”他說,“我怕你會覺得,我急着解釋,是因為心虛。”
她嘴唇動了動,沒接話。
時嶼低聲繼續:“你生氣、質疑、甚至想退出,我都理解。但我還是想說——懷念,我們在一起,不是随便的事。”
他頓了一下,像在控制語速:“如果你要走,至少告訴我,是因為不愛了,而不是因為别人。”
懷念看着他,屏幕裡是他眼底壓下不去的光,沉沉的。
她忽然哽住了一點,像什麼東西壓在嗓子口。
“時嶼。”
“嗯。”
“我沒那麼容易不愛你。”
她沒再說别的話。
“那你先吃飯吧。”他看着她,語氣比剛才緩了些,“晚點我再打給你。”
“嗯。”她點點頭,把手機往枕頭邊挪了挪,又像突然想起什麼,擡眼看他一眼,“你今晚還要去實驗室?”
“可能。”他語氣很平淡,“約了江昱恒做一點模拟題。”
“……你不要太晚。”
“好。”
視頻結束前,兩人都沒有挂斷,各自等着對方先動。
最終是她先輕輕說了句“拜拜”,才點了紅色的按鈕。
畫面黑了,夜也徹底沉了。
她盯着黑屏好一會兒,才翻身下床,走進廚房準備晚餐。
微信上靜悄悄的,連江可音都沒有再發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