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轉頭,但眼神餘光已經掃到了那邊。
懷念笑得挺開心,謝淮初還側着身,像是又補充了兩句思路。
時嶼的手在課本上翻了一頁,聲音不大,但落在安靜的早讀裡格外清晰。
顧栖舟擡頭:“你也在看數學?你不是早做完了嗎?”
“複習。”他淡淡地說了兩個字,繼續翻題目。
顧栖舟看着他,再看看後排:“……哦。”
第四節課剛下,顧栖舟一邊收作業一邊抱怨:“練習冊越出越厚,我書包都合不上了。”
“重點是全要做。”沈予川翻書,“老師今天還說下周開始随機抽查。”
“我已經放棄治療了。”俞可兒趴在桌上,“期末是什麼?我聽不見。”
懷念把自己的數學練習冊抽出來,忽然發現剛剛第三頁題忘記寫了個小問。
她悄悄拿回去補,謝淮初從旁邊看了一眼,像是不經意地問了句:
“你最近是不是數學題做得有點慢?”
“被你發現了……”她苦笑,“就是那種會做,但總是寫得慢一點。”
“其實可以每天抽十分鐘,集中練一種題型。”他說得很輕,“我們可以一起練。”
懷念一愣:“你是說……一起複習?”
“嗯。”謝淮初低頭整理卷子,“正好我們坐一起,時間也容易對上。”
他聲音不大,但眼神坦然,像是在說一件非常普通、但會認真的事。
懷念心裡一熱,點了點頭:“好啊。”
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答應得太快,臉有點燙。
謝淮初嘴角微微揚了一下:“那我們明天早讀開始。”
“好。”
兩人對話很自然,可他們身後,某人手裡翻書的動作卻慢了一拍。
時嶼低頭寫着練習冊,筆尖落在空格上半天沒動。
他不是聽不見——他聽得比誰都清楚。
午休前最後一節課下課,教室裡瞬間熱鬧起來。
懷念低頭把謝淮初剛剛講完的幾道題再抄一遍,筆速很快,卻格外認真。
“你抄這麼整齊,是怕我看不懂嗎?”謝淮初調侃。
“怕我自己之後看不懂。”懷念笑了一下,“我晚上會翻出來複習的。”
“那我寫慢一點,你就可以多看幾遍。”
懷念愣了愣,忍不住偏頭看了他一眼。
謝淮初也正看着她,眼神裡帶着一點點調皮,卻又不動聲色地避開視線。
兩人都沒說話,時間忽然靜了幾秒。
直到俞可兒從後門探頭進來:“你們倆不吃飯啦?都快沒人啦,小賣部蛋撻要沒了!”
“蛋撻?”懷念眼睛一亮。
“你不是中午說不餓嘛。”謝淮初笑着起身,“結果被蛋撻勾出來了?”
懷念一邊收書一邊回答:“不是我,是它先動手的。”
兩人并排往門口走,俞可兒在前面蹦蹦跳跳。
走廊另一頭,時嶼剛剛從辦公室出來,手裡還拿着兩本老師批過的作業本。
他站在轉角,目光從三人身上掃過。
沒有特别的表情。
但等他回到教室,坐下不到一分鐘,突然站起來,從抽屜裡拿出錢包。
午休還沒結束,顧栖舟就看到時嶼回來了,手裡拎着一個熟悉的紙袋。
“……你中午吃茶餐廳了?”
“不是。”時嶼把紙袋放到懷念桌上,“她早上說拉鍊壞了,沒帶錢。”
“所以你幫她買了?”
“順路。”他說完這兩個字就坐回自己座位,翻出英語書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顧栖舟狐疑地打開紙袋,裡面是熟悉的奶油豬和她最愛吃的葡式蛋撻,還有一瓶常溫鮮奶——全都是懷念常買的那幾樣。
“哇哦。”顧栖舟低聲嘟囔,“這順得太精準了。”
懷念回到教室時,看到桌上那紙袋,愣了一下。
“诶,這是誰放的?”
顧栖舟壓低聲音:“有人路過幫你帶的,怕你中午沒吃。”
“誰啊?”
“你自己猜。”
懷念拆開袋子,看到那幾樣熟悉得不能再熟的東西,沒再追問。
但她低下頭時,嘴角明顯往上彎了一點。
心裡莫名有點暖。
夜裡快十點,懷念窩在房間的小書桌前,台燈打下來,光圈幹淨柔和。
她剛做完一套數學卷,正伸懶腰,餘光卻飄到桌角那個茶餐廳的紙袋上。
袋子已經被她折疊整齊,放在了水杯旁邊,但那熟悉的logo仍舊在眼裡晃了一眼。
她猶豫了幾秒,還是把它拉過來,拆開。
蛋撻還在,奶油豬也沒吃,奶是常溫的,跟她平時買的一模一樣。
她盯着那個奶瓶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今天中午顧栖舟說的那句——
“有人路過幫你帶的。”
她不是沒猜到是誰。
時嶼沒有解釋,甚至連紙條都沒留,但她就是知道,是他。
那種被人悄悄記在心裡的感覺,有點難以形容。
她拿出手機,打開聊天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發了條消息過去:
【謝謝你,今天中午的東西我很喜歡。】
打完後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一會兒。
又删了重打。
最後還是發了那一行最簡單的。
沒加表情符号,也沒故作輕松,就隻是那一句。
發出去的那一瞬間,她有點後悔,又有點緊張。
手機屏幕靜靜地亮着,像是等不來回應。
一分鐘過去。
兩分鐘。
她正準備鎖屏睡覺,消息忽然彈了出來。
【嗯。記得早點睡。】
兩個字,一個叮囑。
懷念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一會兒。
她突然覺得,好像這句“早點睡”,比那一袋點心還要讓人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