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黎亦歡才逐漸恢複了意識,身下軟綿綿的試着展了展腿。依稀記得上次在康平裡,還有昨晚那個懷抱裡那股子皂角香氣,就和眼下這張榻上的味道一樣。
黎亦歡微微睜開眼隐約看見了俯在床旁的周子憂,他半張臉埋在胳膊裡,露出的半張臉沖着她的方向。
黎亦歡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很久都沒有,像昨夜一樣睡得這樣般踏實了。也不知為何最近每次感覺自己支撐不住都是他在身旁時。
洛州案她入内衛兩年,身中劇毒也會爬回聯絡點送回情報。西面戰事吃緊的時候,刺殺敵方将領,被刺數刀也是拿到敵人首級後才倒下的。
好幾次都覺得自己就在站在懸崖邊,放棄也許就能解脫,可也一次次強靠着意志走過來,現在怎麼這麼容易就倒下。
亦歡側過臉打量着,還未這樣安靜的看過他,每次醒着這樣相望都是在鬥嘴。
那張側臉明晰透亮比例得宜,真是絲絲入畫,怪不得惹的那麼多貴族娘子豪擲千金隻為一見。
忍不住伸出手想撥弄他扇面般的睫毛,動了兩下從頭到尾。這麼撥弄都不醒,如果是内衛遴選第一關就要被刷,這樣想着忍不住笑了笑。
轉念又斂住了笑容。人,尤其是她這樣的人,怎麼能對旁人生出依賴。
周子憂動了動睡眼惺忪,擡起頭手覆上亦歡的額頭,說出的話還帶着未醒的嘟囔調:
“你醒了,還冷嗎?可還有哪裡不舒服沒有?大夫說你是血氣逆行十分兇險,你等着我去讓大夫來看一眼。”
亦歡伸手扯住了他的寬袖“不必了世子,我這是老毛病了心裡有數。昨夜……真是勞煩世子了,若是之後有什麼亦歡能幫上忙的,我一定盡力相助世子。”
周子憂勾勾嘴,往她臉前湊了湊,看着她:“我不需要你還的,你知道的,裝什麼傻啊?”
黎亦歡伸出一隻手指抵在他肩膀上稍稍使了些勁,讓他保持距離。
周子憂拿起一旁小唐送來的青精飯,本想抄起湯湯匙的手在半空頓了頓,最後将碗遞給了她。
“吃點吧,補充點體力。”黎亦歡接過碗眼睛亮了一下,又湊近鼻子聞了聞果然是南燭樹的汁子好香的!
“青精飯啊!”
周子憂目光追随,見她吃東西就開心的樣子,不自覺也跟着笑了笑。
開口問起:“昨晚密道裡的那扇暗門你怎麼知道機關在那?”
黎亦歡咽下了嘴裡那口飯:
“因為世子提醒的好。”
“我?提醒什麼了?”
“世子說,這門怕是隻能從裡面打開。
那是間消息室,通常情況下應當有出、入兩扇門都為單向開啟。
我們找了那麼久也沒有找到機關所在,說明那确實是扇單向門。
所以我猜這側門下面應當留有供維修使用的隐藏機關,試了試就找到了。”
“單向門?也就是說昨天那間石室内應當還有一扇門?”
“是。”
周子憂若有所思“那你怎麼知道裡面沒有暗器?”
“機關排布連接是需要空間的,以當時那間石室的布置,已然放不下其他裝置了。而且消息室内隻是信息傳遞的中樞,不存儲情報再加一組暗器沒有太大意義。”
“原來是這樣。”
周子憂癟癟嘴:“内衛,連這些都教?”
黎亦歡擡頭看着他:“内衛是陛下親率的情報系統,這些不為外人所知的機關手段是每個内衛的必修課,教是教不會的,見的多了自然熟悉。
内衛遴選是很是艱難殘酷,沒有天賦的沒有膽量的早早就會被淘汰了。”
周子憂聽着她說話,半晌沒有作聲輕歎了口氣自言自語的喃喃:“你的日子,聽起來就很艱難,怎麼做了這個?”
看她吃的差不多,遞給她一塊絲帕,擡頭接着說:
“昨晚柳家被屠門的事情,今早我接到消息了,你昨天是從那邊過來後到的康府?”
亦歡沒應,周子憂接着道:
“我看你昨天一開始就狀态不對,是因為柳家的事吧。所以夤夜到節度使府是懷疑康代屾和此事有關?”
她輕放下碗用帕子沾了沾嘴:“世子昨夜我到之前,在康府可看到了什麼沒有?比如大隊人馬出入,或是密室中有異常響動一類的。”
周子憂回答:“沒有,昨夜康府一直很安靜,直到你過來以後内裡才開始有動靜。”
“所以康代屾是直接從康府西苑冒出來的。”
“至少從亥時開始,我沒見到他進去。”
亦歡本想說的話咽了咽,似有遲疑過了一陣又開口道:
“昨夜柳家滅門案是在相當短的時間内發生的,手法專業、殘忍、有儀式感,應當是職業殺手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