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嬷嬷也聽出了這層意思,忙替青凝道:“夫人多心了,青凝斷沒有那等心思。”
柳嬷嬷冷哼一聲:“那也請陸娘子體諒我們夫人,她連日來心絞痛,等她好些了再給你請大夫。若是陸娘子等不及,可去松思院請個罪,好緩一緩四夫人的心疾。”
這便是想讓青凝服了軟,再不去老夫人與公主跟前讨巧,好任由四房拿捏。
楊嬷嬷心裡頭發賭,送走柳嬷嬷,忍不住低低罵了聲,可罵完聽見青凝咳嗽,又一時沉默下來。
她轉進屏風,替青凝順了順氣:“安安别怕,我替你去,我去給四夫人賠個不是,讓她替你請個大夫。”
楊嬷嬷在陸家的時候,也是有頭有臉的管事嬷嬷,可如今為了安安,願意将這張老臉踩在腳底下,卻求一求葉氏。
青凝卻拽住她的手:“嬷嬷不必去。你還記不記得我先前兒犯了咳疾,一時不查,倒給耽誤了,那會子阿娘請了諸多大夫都不管用,卻是爹爹拿來的一張土方子救了急。那是個南疆的方子,兩副藥吃下去,便好了一大半。”
楊嬷嬷也想起這樁事,一時感歎道:“是了,可惜後來抄家,連那方子都無處可尋。”
青凝摁着帕子悶咳幾聲,狡黠的笑起來:“我可是記性好的很,那方子到現在還記得。”
青凝幼時雖頑劣了些,卻記性甚好,此刻她讓鵲喜拿了紙筆來,不過須臾便将那方子寫了下來。
楊嬷嬷拿着那方子歡喜的很:“不如便依這方子抓兩幅藥來,給安安喝喝看。”
鵲喜正端了碗香稻葉粥來,聞言愣了愣神:“我記得那方子裡似乎有一味天山雪蓮。”
楊嬷嬷拿着那方子,湊到窗前一看,果真有一味天山雪蓮,不由犯了難:“這......”
這味雪蓮不便宜,也不曉得他們手裡的銀錢夠不夠。
青凝望着楊嬷嬷的神色,從枕頭下摸出一小包碎銀子,這是她攢下應急的錢。
鵲喜替她倒出來點了點:“娘子,一共三兩銀子。”
鵲喜說着,又從身上摸出那僅有的四文錢,湊在了一處。
時下最末等的雪蓮,便是采摘後陰幹,途中不慎巅碎的花葉,便是這樣的碎花葉也要四五兩銀子
楊嬷嬷歎了一聲,略略躊躇了一瞬,忽而翻出了一塊玉佩。
楊嬷嬷在成為青凝的奶娘前,是有過一個孩子的,隻可惜後來老家發洪水,她們南下逃荒,夫君病故,孩子也夭折了,這才賣身為奴。
那塊刻着平安兩字的玉佩,是當年她的夫君,替剛出生的孩子求來的。
青凝咳了幾聲,瞥見楊嬷嬷正摩挲那塊貼身的玉佩,立時明白她想拿去典當了,好給她換來抓藥的錢。
青凝伸手便奪過了那枚玉佩:“嬷嬷莫要想着去典當玉佩,我......我有法子。”
她咬咬唇,對鵲喜道:“咱們在松山寺時曾給世子送過幾日糕點,實在不行,咱們......将那糕點錢要回來吧。”
青凝掰着手指頭算了算:“為着給世子做點心,給了膳房的小沙彌一兩銀子,又托那小沙彌買了諸多食材,又是一兩銀子,鵲喜,你......去同世子要二兩銀子的賞錢吧。”
......
鵲喜領了命,早早兒出了凝攏院,四下打聽,才尋到世子所居的竹韻居。
隻鵲喜并不敢貿然進院,在院門前揪着衣角,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
日頭有些高了,院門忽而吱呀一聲,走出來一位郎君,鵲喜打眼一瞧,目露喜色。
她識得的,走出來的正是世子身邊的近侍雲岩。
鵲喜忙上前:“雲岩小哥,你......你還識得我嗎?”
雲岩打量了鵲喜幾眼,點頭,圓圓的腦袋圓圓的臉,是陸娘子身邊那位婢子。
鵲喜便道:“我們娘子在寒山寺時,曾給世子送過幾日點心,瞧着世子是愛吃的,今日......今日是想過來讨幾個賞錢。”
雲岩一愣,微微蹙眉,在寒山寺時,世子賞的金葉子陸娘子沒收,如今卻又來要賞錢。
需知,世子主動給是一回事,上門來索要又是一回事。
“陸娘子想要多少賞錢?”
鵲喜一咬牙,想着來都來了,還不如直接要一味入藥的雪蓮:“也沒有多少,隻是......隻是想向世子讨一味雪蓮。”
天山雪蓮?真是獅子大開口,雲岩面色更冷了幾分,這位陸娘子還未能攀上世子呢,竟開始張口要好處,瞧着多好的小娘子,卻是個貪得無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