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誠第一次聽夏綿用這種軟綿綿的聲音說話,眼皮跳了跳,剛才的不滿煙消雲散,聲音帶着笑意,“等着。”
“你挺有種,還真敢來。”
陳依依将短袖撸到肩膀上,露出爬着一條蛇紋身的肩頭,吐信子的方向朝向夏綿。
“依姐,真誤會,我今天來是跟您道歉的。”
夏綿和陳依依隔着兩米左右的距離,淺淺望了一下她身後跟着的一群人,雙手放在身旁,一步一步往後退。
他們現在處在一個破舊巷子裡,地上随意的堆着鐵皮紙箱瓶子等雜物,隐隐散發着垃圾和下水道的臭味。
陽光被旁邊的高樓擋住,顯得更加狹小逼仄。
比起外面的陽光明媚,裡面更像是陰雨連綿。
“呵——”
陳依依覺得有些好笑,沒有表情的勾了勾嘴角,像看着案闆上的魚,玩味的逼近一步一步往後退的夏綿,“你說,道歉有用的話,我今天過來幹嘛?”
站在她身後的尚垣青嘴裡叼着根煙,笑的猙獰,口袋裡有凸起的形狀。
夏綿看到他有些發黑的牙齒。
陳依依懶得跟她扯皮,突然跑起來。
外套下擺随風揚起,夏綿跑了一段距離突然停住,瞥了一眼西北方向的一條小巷子。
巷子擱在兩棟樓之間,有些窄,還堆了一些雜物。
拳頭落下,夏綿蜷縮在地上,雙手護着自己的頭,大聲喊着救命。
沒有人回應,周圍隻有他們的哄笑聲和謾罵聲。
夏綿眯着眼,看見陳依依雙手抱胸的站在外圍,手裡舉着手機,正對着自己。
“來,跟鏡頭打個招呼。”
夏綿被兩個人提溜起來摁着跪在地上,左臉頰有些青又有些紫,臉上的妝已經有些氤氲了。
陳依依一把拽住她散亂的頭發,逼迫她擡頭。
面前出現一個放大的手機,夏綿白了她一眼,眼睛盯着髒亂的地闆,嘴角帶着血。
下一秒,背上被踹了兩腳,是尚垣青。
“每次都會錄像嗎?”夏綿感覺喉嚨裡堵了口血,說話聲音有些黏糊糊的,聽不太清。
“什麼?”
“我說你們每次幹這種事都會錄像嗎?”
這回聽清楚了,陳依依心情不錯,湊到夏綿面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嗤笑出聲,“讓你死個明白。”
說着中斷了錄像,打開了相冊,在夏綿眼前翻起來。
男的、女的,穿衣服的、被扒完衣服的,見血的、沒見血的......看起來觸目驚心,勒的夏綿喘不過氣。
不敢再看下去,夏綿移開了眼,捕捉到了西北向小巷子裡隐約探出的頭。
隔着很遠的距離,夏綿好像看見了女孩死死捂着臉,在臉上留了手指按壓的紅印,眼裡盈滿淚。
夏綿朝那個方向微微擡了擡手,幅度很小,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注意到。
女孩消失在視野裡。
“畜生。”夏綿擡眼對上陳依依的眼神,冷冷出聲,扯着嘴角生疼,連帶着肺都有些疼。
“再說一遍。”
陳依依惱了,用力扇了夏綿一巴掌,臉上的粉都被擦下來一點,顯出一個巴掌印。
“一群畜生。”聲音不大,卻字正腔圓,清晰落入在場每個人眼裡。
拳腳相加,夏綿感覺五髒六腑都在翻滾,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一道銀光閃了一下夏綿的眼睛,她害怕的閉上了眼。
下一秒,周圍一陣喧嚣,雜亂的腳步聲和警告聲混在一起,透過地闆傳進夏綿耳朵。
“别動,警察。”
夏綿無力的垂下眼,強忍着痛扯出一個笑容。
世界登時變成了一片黑暗。
謝思誠站在巷口,看着面前混亂的場景,腦子裡隻剩嗡嗡聲,刺的耳朵和眼睛都痛。
手上拎着的蛋糕砸到地上,像一灘泥,看不出原來精美的形狀。
給他帶路那個女生不知道去哪了。
周圍充斥着各種聲音,叫罵聲、手铐聲,還有刺耳的救護車聲。
轉了轉眼,他才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夏綿,臉上布滿青紫的傷,卻帶着一個笑。
有一束陽光攀過有些高的圍牆越了進來,照在她臉上,謝思誠看到了釋然。
心裡有什麼東西震了一下,他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在她身邊,蹲着哭的梨花帶雨的女生,是給他帶路的那個。
醫護人員很快把夏綿轉移到擔架上。
在救護車們即将關上時,謝思誠猛然驚醒,身形矯健的鑽了上去。
“我是随行人員。”看見救護人員有些責怪的眼神,謝思誠開口解釋。
一路上,男孩看向女孩的眼神複雜,不知從何說起,無法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