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會有些不适。"
話音剛落,甯婉清突然劇烈顫抖起來!蕭景明一個箭步上前,卻被陳墨攔住:"别碰她!這是記憶回溯的正常反應!"
甯婉清雙眼緊閉,額上滲出細密汗珠,嘴唇不停開合,卻發不出聲音。蕭景明心如刀絞,卻隻能眼睜睜看着。
突然,她腕間的鈴铛無風自動,發出清越聲響。與此同時,陳墨手中的金針竟自行震顫起來,仿佛被無形之力牽引!
"這..."陳墨大驚,"血脈共鳴?!"
甯婉清倏地睜眼,眸中閃過一絲金光。她雙手無意識地做出複雜手勢——正是藥王谷最高深的"九轉還魂針"起手式!
蕭景明與陳墨同時倒吸一口冷氣。這門針法連陳墨都隻學了三成,甯婉清卻仿佛與生俱來就會!
金光漸褪,甯婉清軟倒在榻。蕭景明急忙扶住她,觸手卻是一片冰涼。
"婉清?"
"...母後..."甯婉清氣若遊絲,"我看見了...母後..."
蕭景明渾身一震。她口中的"母後",隻能是蕭氏皇後!
陳墨迅速收針,面色凝重:"記憶封印已解,但沖擊太大,她需要休息。"他猶豫片刻,"有件事很奇怪...甯小姐體内的經脈走向,與常人不同。"
"什麼意思?"
"像是...被某種秘術改造過。"陳墨壓低聲音,"藥王谷古籍記載,蕭氏皇族有一支血脈,天生适合修習'太素神針'。但這種血脈百年難遇..."
蕭景明突然想起什麼,從懷中取出淑妃給的金钗:"你看看這個。"
陳墨檢查金钗暗格,取出那張記載"焚心丹"配方的薄絹,對着陽光細看,頓時變色:"這不是毒方!是'太素神針'的心法!"
"什麼?"
"淑妃娘娘給的并非毒藥解法,而是..."陳墨難以置信地看着昏睡的甯婉清,"而是激活她體内血脈的秘法!"
蕭景明腦中一片混亂。如果甯婉清真有蕭氏特殊血脈,那她不僅是堂妹,更是複興蕭氏的關鍵!難怪白梅和淑妃都如此保護她...
正沉思間,甯婉清輕哼一聲,悠悠轉醒。她目光茫然地掃過二人,最後停在蕭景明臉上。
"景明哥哥..."她輕聲喚道,用的是兒時的稱呼,"我想起來了...禦花園的秋千..."
蕭景明如遭雷擊。他六歲那年,确實常在禦花園推一個小女娃蕩秋千。那是父皇讓他陪着玩的"遠房堂妹"...
甯婉清掙紮着坐起,眼中淚光閃動:"母後臨終前,把我交給白梅姑姑...她說'保護好婉清,她是蕭氏的希望'..."她突然抓住蕭景明的手,"我們必須去皇陵秘閣!那裡藏着..."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射入一支弩箭,正中陳墨肩膀!緊接着箭如雨下,将窗棂射得千瘡百孔!
"鐵甲衛!"蕭景明一把抱起甯婉清,踹開後窗,"走!"
陳墨咬牙拔下弩箭:"你們先走!我來斷後!"
"不行!"甯婉清掙紮着要下來,"箭上有毒!"
陳墨已經沖出房門,青衫在箭雨中翻飛。他手中金針連閃,院牆上頓時栽下幾個弓箭手。
"去皇陵!"他回頭大喊,"找守陵人孫瘸子!說'白梅映雪'!"
蕭景明扛着甯婉清躍出寺院後牆,鑽進密林。身後傳來激烈的打鬥聲,随後是一聲震天巨響——陳墨引爆了随身攜帶的火藥!
"陳墨!"甯婉清撕心裂肺地喊道。
蕭景明死死按住她:"别回頭!他的犧牲不能白費!"
甯婉清在他肩頭顫抖不已,淚水浸透衣衫。短短幾日,她失去了白梅、淑妃,現在又是陳墨...這些用生命保護她的人,到底在守護什麼秘密?
穿過密林,前方出現一條小溪。蕭景明放下甯婉清,為她擦去臉上淚痕。
"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他輕聲道,"陳墨用命換來的消息,我們必須..."
"我知道秘閣裡有什麼。"甯婉清突然說,眼神變得清明,"母後臨終前告訴白梅姑姑的——是'太素玄功'的秘籍。隻有蕭氏特殊血脈能練成。"
蕭景明倒吸一口冷氣。"太素玄功"是蕭氏皇族鎮國之寶,傳說練成者可敵千軍。若真如此...
"趙弘血洗蕭氏,不僅為複仇,更為這門功法!"他恍然大悟,"他以為秘籍在父皇手中..."
"不,母後早就将它藏在秘閣。"甯婉清站起身,腕間鈴铛輕響,"景明哥哥,我們必須趕在趙弘之前拿到它。"
蕭景明凝視着她。這個曾經隻會哭鬧的小丫頭,如今眼中燃燒着他從未見過的火焰。血緣的确認讓她仿佛脫胎換骨,可為何他心裡卻隐隐作痛?
"你的身體..."
"沒事。"甯婉清搖頭,"記憶解封後,我體内好像有什麼...蘇醒了。"
她擡手輕觸身旁樹幹,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枯黃的樹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翠綠!
蕭景明震驚地看着這一幕。傳說中的"太素神針"最高境界"枯木逢春",竟在她身上顯現!
"走罷。"甯婉清向溪水對岸走去,"日落前趕到皇陵,應該能..."
話未說完,她突然踉跄了一下。蕭景明急忙扶住,發現她臉色慘白如紙。
"逞什麼強!"他又急又怒,"剛解封記憶就動用血脈之力,不要命了?"
甯婉清虛弱地笑笑:"不是還有你麼...堂兄..."
這聲"堂兄"讓蕭景明心頭一刺。他沉默地背起她,涉過溪水。甯婉清伏在他背上,溫熱的呼吸拂過他耳際。
"景明哥哥..."她夢呓般輕喚,"如果...如果我們不是堂兄妹..."
蕭景明腳步一頓,心跳如鼓。是啊,如果...
"沒有如果。"他硬起心腸,"蕭氏血脈不容混淆。"
甯婉清不再說話,隻将臉埋在他肩頭。夕陽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仿佛十五年前那兩個在禦花園嬉戲的孩子。
皇陵的輪廓已隐約可見。那裡埋藏着怎樣的秘密?等待着怎樣的命運?蕭景明不知道。他隻知道,背上的這個女子,是他餘生必須守護的人——無論以什麼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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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的夜色比别處更濃。
蕭景明背着甯婉清,沿着獵戶小徑攀上山脊。下方山谷中,曆代蕭氏皇陵如沉睡的巨獸匍匐在月光下。夜風穿過石翁仲,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放我下來。"甯婉清輕聲道,"前面該有守衛。"
蕭景明蹲下身,讓她緩緩落地。甯婉清的臉色仍有些蒼白,但眼神已恢複清明。記憶解封後,她身上有什麼東西改變了——舉止更沉穩,目光更深邃,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十歲。
"看那裡。"她指向神道旁一間矮屋,"應該就是孫瘸子的住處。"
矮屋窗棂透出微弱燈光,在漆黑的山谷中如螢火般顯眼。兩人借着碑林陰影靠近,忽聽屋内傳出"咚"的一聲悶響,像是重物倒地。
蕭景明短劍出鞘,示意甯婉清退後。他貼近門縫,聞到一股血腥味。
"有情況。"
踹開門的瞬間,一柄鋼刀迎面劈來!蕭景明側身閃避,短劍如毒蛇吐信,直取對方咽喉。卻在看清來人面容時硬生生收住劍勢——
那是個六十出頭的老者,左腿齊膝而斷,靠木拐支撐。此刻他胸前插着半截斷箭,鮮血已浸透灰布衣衫。
"孫瘸子?"蕭景明試探道。
老者渾濁的眼睛突然睜大:"'白梅映雪'?"
"是。"甯婉清快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老人,"誰傷的你?"
"鐵甲衛...兩個時辰前..."孫瘸子咳出一口血,"他們逼問秘閣入口...老奴沒說..."
蕭景明迅速檢查傷口:"箭上有毒,但不算劇毒。"他從腰間取出甯婉清配的藥粉,"能撐住嗎?"
孫瘸子卻推開藥瓶:"來不及了...秘閣入口在...太宗陵碑後...按龍睛三下..."他死死抓住甯婉清的手,"小心...照骨鏡..."
"什麼照骨鏡?"甯婉清急問。
老人已經氣若遊絲:"驗證...血脈的...鏡子..."他突然瞪大眼睛,看向甯婉清身後,"殿...下?"
蕭景明猛地回頭,門外隻有婆娑樹影。再轉身時,孫瘸子已咽了氣,嘴角卻帶着詭異的微笑,仿佛看見了什麼令人欣慰的景象。
甯婉清輕輕合上他的雙眼:"他把你認成先帝了。"
蕭景明心頭一顫。是了,他與父皇有七分相似。若孫瘸子曾是父皇的親衛...
"走,去太宗陵。"
夜色更深,月光被雲層遮蔽,隻有零星幾點星光照亮神道。太宗陵前,兩人在巨大的赑屃碑座後摸索,果然找到兩處微微凸起的石雕龍睛。
"一起按。"蕭景明低聲道。
龍睛陷下的瞬間,地底傳來機關轉動的悶響。碑座緩緩移開,露出向下的石階。潮濕的黴味撲面而來,夾雜着某種奇特的草藥香氣。
"是'千年安息香'。"甯婉清輕聲道,"防腐用的。"
石階陡峭濕滑,蕭景明在前探路,短劍始終握在手中。牆壁上的長明燈早已熄滅,隻有甯婉清手中的夜明珠發出微弱光芒。下了約莫百級台階,前方豁然開朗——
這是一間圓形石室,四壁刻滿星圖。正中立着一面等人高的青銅鏡,鏡框上纏繞着九條形态各異的龍。
"照骨鏡..."甯婉清聲音發顫,"《藥王典》裡提過,能照見血脈本源..."
蕭景明走近銅鏡,鏡中映出他疲憊的面容。但詭異的是,他心口位置竟浮現出一片赤紅龍鱗印記,與生俱來的胎記在鏡中被放大、凸顯,栩栩如生。
"果然..."他喃喃道,"隻有蕭氏血脈才會..."
話音未落,甯婉清突然驚呼一聲。鏡中的她,心口處竟空空如也,沒有任何印記!但更驚人的是,她右臂上的"劍疤"在鏡中顯現出真實形态——那是一組金色的符文,排列成鎖鍊形狀!
"這...不可能..."蕭景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白梅明明說..."
甯婉清臉色慘白如紙:"我不是蕭氏血脈?那我是誰?母後...不,蕭後為何要..."
鏡中景象突然變化。金色符文如活物般蠕動,逐漸組成一段文字:"藥王谷秘傳,金針封脈術,永昌元年冬施"。
"金針封脈..."甯婉清突然明白過來,"不是劍傷!是有人用金針封印了我體内的...某種力量!"
蕭景明腦中一片混亂。如果甯婉清不是蕭氏血脈,那她的真實身份是什麼?蕭後和白梅為何要編造謊言?還有那個銀鈴铛...
石室突然震動起來!頂部落下簌簌灰塵,遠處傳來沉悶的爆炸聲。
"鐵甲衛找到入口了!"蕭景明一把拉起甯婉清,"快找秘籍!"
兩人分頭搜尋。蕭景明檢查四壁星圖,甯婉清則被照骨鏡後的暗格吸引。那裡有個與鳳血镯形狀吻合的凹槽。
"景明!這裡!"
蕭景明趕來時,甯婉清已将玉镯嵌入凹槽。機括聲響起,暗格緩緩打開,露出一卷晶瑩如玉的簡冊——太素玄功秘籍!
就在甯婉清觸碰簡冊的瞬間,異變陡生!簡冊突然化為流光,鑽入她眉心!她渾身一震,雙眼泛起金光,周身毛孔都滲出淡淡金芒!
"婉清!"
蕭景明剛碰到她手臂就被彈開,一股巨力将他掀翻在地。甯婉清懸浮在空中,長發無風自動,右臂上的金色符文如活物般遊走!
石室震動更劇烈了。入口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追兵到了!
甯婉清緩緩落地,金光漸斂。她睜開眼,眸中仍有金色殘留:"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你..."
"我不是蕭氏血脈,但确實是蕭後撫養長大的。"她語速飛快,"我是藥王谷上代谷主之女,天生'太素靈體'。蕭後為了保護我,也為了保護太素玄功,才編造了公主的身份..."
蕭景明如遭雷擊。所以甯婉清能輕易學會藥王谷針法,能激活鳳血镯,是因為...
爆炸聲近在咫尺!石門已經被砸得砰砰作響。
"沒時間解釋了!"甯婉清抓住蕭景明的手,"照骨鏡也是出口!"
她拽着他沖向銅鏡。蕭景明下意識閉眼,卻感覺身體穿過了一層冰涼的水幕。再睜眼時,已身處一條狹窄的甬道中。
"這是..."
"秘道,直通後山。"甯婉清拉着他疾奔,"太素玄功已經與我融合,現在隻差..."
一聲巨響,甬道後方塌陷了大半!煙塵中傳來熟悉的冷笑:"朕的好侄兒,别來無恙啊?"
蕭景明渾身血液都凝固了——是趙弘的聲音!皇帝竟親自來了!
甯婉清卻不停步,拽着他繼續前沖:"别回頭!前面有岔路!"
兩人在迷宮般的甬道中左沖右突。奇怪的是,甯婉清對路徑異常熟悉,仿佛走過千百遍。轉過一個急彎後,她突然停下,在牆上一按,露出個僅容一人的暗格。
"進去!"
"一起!"
"不行,太擠了。"甯婉清突然抱住他,在他耳邊急聲道,"聽着,太素玄功選擇了我,因為隻有太素靈體能承受它的力量。但想要完全覺醒,還需要'九轉還魂針'的最後一式..."
蕭景明緊緊回抱她:"我絕不會丢下你!"
"傻瓜。"甯婉清輕笑,"我不是要犧牲自己。"她突然吻了吻他臉頰,"我隻是需要你引開追兵,給我争取一炷香時間。"
腳步聲和喊殺聲越來越近。蕭景明深深看她一眼,突然扯下半塊火麟令塞給她:"活着回來。這是命令。"
甯婉清将令牌貼在胸口,眼中金光更盛:"去吧,堂兄。"
蕭景明轉身沖向岔路另一端,故意弄出很大聲響。趙弘的怒吼在甬道中回蕩:"抓住他!朕要活的!"
暗格緩緩關閉。甯婉清盤膝而坐,開始按照腦中浮現的心法運轉太素玄功。金光再次從她體内滲出,右臂上的符文如鎖鍊般寸寸斷裂。
每一道符文斷裂,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比疼痛更強烈的是湧入腦海的記憶碎片——藥王谷的童年,那場奪走雙親的大火,蕭後将她摟在懷中輕哼的搖籃曲...
最後一道符文斷裂時,甯婉清一口鮮血噴出。但随之而來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與力量。她終于明白了一切:
她不是蕭氏血脈,但蕭後待她如親生;她不是公主,卻肩負着比複國更重要的使命——太素玄功不僅是武學,更是能救天下蒼生的醫術!
暗格外,打鬥聲漸漸停息。甯婉清心頭一緊——蕭景明怎麼樣了?她推開暗格,循着血腥味找去。
在甬道盡頭處,她看到了最恐懼的景象——
蕭景明單膝跪地,渾身是血,被十餘名鐵甲衛團團圍住。趙弘手持染血的長劍,正一步步逼近。
"蕭氏餘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甯婉清沒有尖叫,沒有猶豫。她隻是平靜地擡起右手,指尖凝聚起一點金光。
太素玄功第一式——"枯木逢春"。
金光如箭,穿透黑暗。
甯婉清指尖的那點光芒在脫離指尖的瞬間暴漲,化作萬道金線穿透鐵甲衛的身軀。沒有慘叫,沒有鮮血,那些精銳武士就像被抽走了魂魄般無聲倒地。
隻有趙弘及時擡袖遮眼,踉跄後退:"太素玄功?!不可能!"
皇陵開始震顫。穹頂裂開蛛網般的縫隙,碎石如雨落下。甯婉清無暇顧及趙弘,撲到蕭景明身旁。他胸前一道劍傷貫穿肺葉,鮮血随着微弱的呼吸汩汩湧出。
"堅持住..."她聲音發顫,金芒在掌心流轉,"我這就..."
"走..."蕭景明嘴唇蠕動,血沫溢出嘴角,"别管我..."
甯婉清充耳不聞,一把撕開他染血的衣襟。太素玄功随她心意運轉,九枚金針從袖中飛出,懸浮在空中排成奇異陣型。
九轉還魂針最後一式——"魂渡"。
這是藥王谷禁術,施術者需以自身魂魄為引,從閻王手中搶人。甯婉清毫不猶豫地一指點在自己眉心,一縷金芒被抽出,注入為首的金針。
"以我之魂,續爾之命。"
金針依次刺入蕭景明周身大穴。最後一針落下時,整個皇陵劇烈一震,一道裂縫從兩人中間裂開,将趙弘與侍衛隔絕在另一端。
甯婉清眼前一黑,意識墜入無邊黑暗。
再睜眼時,她站在一片火海中。這不是皇陵,而是...藥王谷?
"清清快走!"一個美婦人将她推入密道,"記住,找到蕭皇後!"
畫面跳轉。她看到自己——約莫三歲模樣——被白梅抱在懷中,在雨夜中奔逃。蕭皇後接過她,淚落如雨:"從今往後,你就是婉清公主..."
又一轉,是蕭後寝宮。趙弘的劍刺穿皇後胸膛,鮮血濺在小女孩臉上。"活下去..."皇後将一枚鳳血镯戴在她腕上,"太素玄功...等你長大..."
幻境突然破碎。甯婉清發現自己站在虛空之中,對面是同樣茫然的蕭景明。
"這是..."
"我們的神識深處。"甯婉清握住他的手,"魂渡讓我們意識相連。"
蕭景明凝視着她記憶中的畫面,突然明白了什麼:"所以蕭後保護你,不僅因為仁慈,更因為..."
"太素玄功需要太素靈體。"甯婉清點頭,"我是最後的傳人。"
外界劇烈的震動将兩人意識拉回現實。皇陵正在崩塌!甯婉清一把抱起蕭景明,太素玄功賦予她超乎常人的力量,縱身躍過不斷擴大的地縫。
趙弘已經不見蹤影。甯婉清背着蕭景明,在坍塌的甬道中飛奔。身後巨石不斷砸落,前方道路漸漸被堵死。
"右邊!"蕭景明突然虛弱地指道,"那處石壁較薄..."
甯婉清會意,運起全身功力一掌拍出。石壁應聲而碎,露出外面星光——是出口!
兩人滾下山坡,落入一處淺溪。冰涼的溪水讓蕭景明短暫清醒,他抓住甯婉清的手:"令牌...還在嗎?"
甯婉清從懷中取出半塊火麟令:"在這。"
蕭景明艱難地從腰間解下自己那半塊。兩塊令牌在溪水中相觸,竟自動合為一體,發出耀眼的紅光!
遠處山巅傳來号角聲,接着是第二聲、第三聲...此起彼伏,響徹四野。
"火麟衛的集結号..."蕭景明露出微笑,"他們...來了..."
話音未落,他已昏死過去。甯婉清探他脈搏,微弱如風中殘燭。九轉還魂針雖吊住性命,但那一劍傷得太深...
"我不會讓你死。"她擦去臉上不知是溪水還是淚水,"絕不。"
晨光微曦時,甯婉清背着蕭景明來到慈恩寺後山。她不敢走正門,怕還有埋伏。老方丈慧遠似有感應,早已在後門等候。
"阿彌陀佛,老衲恭候多時。"
禅房内,甯婉清不眠不休地守了三天三夜。太素玄功雖神奇,但蕭景明失血過多,一直徘徊在生死邊緣。第四日黎明,他的呼吸終于平穩下來。
"醒了就别裝睡。"甯婉清模仿他往日的語氣。
蕭景明睫毛輕顫,緩緩睜眼。晨光透過窗紗,為甯婉清疲憊的側臉鍍上金邊。他忽然發現,她額前多了縷白發。
"你的頭發..."
"小事。"甯婉清扶他坐起,"火麟衛已經控制了四門,趙弘逃回皇宮了。"
蕭景明想要起身,卻被她按回榻上:"急什麼?外面有陳墨呢。"
"陳墨?!他不是..."
"藥王谷弟子哪有那麼容易死。"甯婉清輕笑,"那日他用了龜息假死術,今早剛醒。"
蕭景明沉默片刻,突然問道:"為什麼冒險用魂渡?你可能會死。"
甯婉清正在倒藥的手一頓:"那你為什麼替我擋劍?"
"我..."
"蕭景明。"甯婉清直視他的眼睛,"如果沒有你,我要這太素玄功何用?如果沒有你,複不複仇又有什麼區别?"
這句話如重錘擊中蕭景明心髒。十五年來,複仇是他活着的唯一意義。可現在...
他忽然抓住甯婉清的手:"如果沒有你,我要這山河何用?"
藥碗"咣當"落地。甯婉清俯身吻住他幹裂的唇,太素玄功的金光在兩人唇齒間流轉。這一刻,什麼血海深仇,什麼皇圖霸業,都比不上這個吻來得真實。
一個月後,京城。
秋雨沖刷着朱雀大街的血迹。火麟衛與禁軍的戰鬥持續了二十多天,最終以趙弘服毒自盡告終。這個弑君篡位的一代枭雄,死前竟哀求甯婉清用太素玄功救他。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甯婉清冷冷地看着他咽氣,"這一針,是替蕭後送的。"
金針刺入趙弘眉心,給了他一個痛快。
金銮殿上,蕭景明卻做出了令所有人震驚的決定——他拒絕登基,反而将傳國玉玺交給了三皇子趙元澈。
"為什麼?"甯婉清在無人處問他,"那是你應得的。"
蕭景明把玩着她的白發:"你為我折了壽數,我總得想辦法補回來。"他指向西方,"藥王谷的溫泉,據說能延年益壽..."
甯婉清笑出聲來:"所以你放棄皇位,就為帶我去泡溫泉?"
"不止。"蕭景明突然正色,"這一個月我想明白了。蕭氏的仇已報,但天下百姓的苦還在。與其做個困在宮牆裡的皇帝,不如..."
"不如用太素玄功濟世救人。"甯婉清接過他的話,"正好,陳墨提議重建藥王谷,專收戰争孤兒。"
蕭景明挑眉:"他倒是會撿現成便宜。"忽然壓低聲音,"不過有個條件——他得另找未婚妻。"
甯婉清紅着臉擰他胳膊:"這時候還吃醋!"
又一年春,藥王谷。
桃花開得正豔。甯婉清在亭中煮茶,小腹已微微隆起。蕭景明從身後環住她,手掌輕撫那處弧度。
"想好名字了嗎?"
"若是男孩,叫景和;若是女孩..."甯婉清将他的手拉到更高處,那裡有個小小的胎記,形如半片龍鱗,"叫念蕭。"
蕭景明渾身一震。太素靈體與蕭氏血脈的孩子,竟然繼承了龍鱗印!這或許就是天意——仇恨的終結,新生的開始。
亭外,陳墨帶着一群孩子跑過,歡聲笑語驚起一樹飛鳥。更遠處,新建的醫館門前排着長隊,都是慕名而來的求醫者。
甯婉清靠在蕭景明肩頭,閉上眼睛。恍惚間,她仿佛看見了蕭後和白梅,在雲端對她微笑。
山河依舊,歲月靜好。
《山河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