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燦燦撐着下巴,眼睛閃着八卦的光,“所以你和他算是再續前緣?”
陳還恩忍不住笑了:“也不知道是良緣還是孽緣。”
“别這麼想。”王燦燦正色了一些,“這事兒八成是有人眼紅你,比如那個鄭夢秋,還有你那倆突然人間蒸發的室友。要我說,必須報警。”
“當然得報警。我不能讓人拿這種事污蔑我和景明。”陳還恩垂下眸子,神情晦暗,“但我難受的不是這個。”
王燦燦皺起眉:“你覺得你男朋友沒有站在你這邊?”
“他根本不明白,這件事對我意味着什麼。”陳還恩眼神空了一下,聲音輕而發澀,“昨晚我幾乎是逼着他承認我們的關系……你說我是不是對他來說,隻是種獵奇?”
王燦燦沉默片刻,小聲問:“他愛你嗎?”
“他說愛,”陳還恩嘴角揚了揚,“可我不知道是愛我,還是愛他學生時代無疾而終的愛情。”
王燦燦撇嘴,“我沒見過他,但還恩,如果我是男人,也會愛上你。别說我愛男啊,你這樣無端猜測,對他不公平。”
陳還恩笑了笑,眼中卻沒什麼喜色,“說愛我的人,雙手雙腳都數不過來,可到頭來,他們愛的從來都不是我。是那副皮囊罷了。”
王燦燦假裝抗議:“美人兒,你這麼說,對我等普女簡直是暴擊!”
“我甯願像你這樣。無拘無束,不用顧忌别人的眼光,也不用怕有人因為你的出身就給你一刀。”她低下頭,輕聲喃喃,“燦燦,你不明白,這副皮囊……帶給我的,不是好運,是災難。”
王燦燦張了張嘴,最終沒再說什麼,隻是握住她的手:“我永遠站你這邊。你就算沒了男朋友,也永遠有我這個朋友。”
陳還恩鼻子一酸,沒忍住,眼淚滴落在王燦燦手背上。
“還恩……”
“我沒事。”她抹了下眼淚,聲音哽咽,“隻是……我覺得那個做pdf的人有句話說得沒錯。”
王燦燦皺起眉,“哪句?”
“我們倆物質差距太大了。我嘴上說不要,其實還是用了他很多錢。”她語氣低落,像是在咀嚼一個不能否認的事實,“就算是他自願,我始終是個‘靠他養’的人。”
“你不能這麼想!”王燦燦急了,“你們是情侶,他比你掙得多,多出點生活費本來就很正常。你又不是不回報感情,不做事的人。”
陳還恩輕輕搖頭,“我想搬出去。”
王燦燦語氣無奈:“你何必花那個冤枉錢?而且你這麼做,你男朋友肯定會誤會。”
陳還恩低着頭,指尖揪着衣角,“至少我得多付些生活費。燦燦,我不想讓别人覺得我是靠臉吃飯的女人。”
“可那些人會因此閉嘴嗎?你越解釋、越退讓,他們越會咬住你不放。”,王燦燦歎了口氣,語氣溫柔,“還恩寶貝兒,别再鑽牛角尖了。走,我騎車帶你去公園散散心?”
陳還恩随她出了門。春日陽光溫柔,風卻有些浮躁。
陸景明坐在長椅上,低頭喂鴿子。陽光從樹枝間落下,斑駁地灑在他肩頭,與這喧嚣春日隔離開來。
王燦燦瞬間瞪大了眼睛,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跳動,手肘悄悄戳了戳陳還恩,壓低聲音:“他本人也太帥了吧,比照片還絕。你倆好般配啊。”
陳還恩沒說話,隻是盯着不遠處的男人。他眉目低垂,沉思中帶着幾分微怒,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壓迫力和吸引力。
“怎麼會在這兒?”
陸景明回過神,看清是她,整個人先是一震,剛要起身,動作卻在一瞬間頓住,“閑得無聊,随便走走。”
王燦燦立刻心領神會,幹咳了兩聲:“哎呀,我剛想起來還有個表格沒做完,先撤啦,你們慢慢聊啊!”
還沒等陳還恩開口,她已經蹬着車跑遠了。
陳還恩在陸景明身旁坐下,望着他掌心攤着的幾粒飼料,“早上去看陳阿姨了?”
“嗯。她已經好多了,裴叔叔和護工在陪着。”
兩人并肩坐着,一時間竟無話可說。鴿子在腳邊撲棱着翅膀,陽光也安靜得過分。
陸景明把手中最後一撮飼料撒出去,拍了拍掌,“那個pdf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陳還恩一怔,“你知道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你打算一個人扛下這些?我這個當事人,連知情權都沒有?”
她有些底氣不足,“你本來就是被無端牽連。”
“你昨天是因為這事跟我鬧别扭?”陸景明眉頭越皺越緊,“還恩,有話直說,别總讓我猜。”
陳還恩轉頭看着他,“你以為你在愛我、保護我。但你從來沒問過我想怎麼生活。你決定我們住哪兒、吃什麼、穿什麼,甚至我每天該做什麼……你把所有都安排好,隻讓我照着走。”
陸景明看了她很久,忽然笑了一聲,“你覺得,我把你當成一隻金絲雀?”
“難道不是嗎?”
他蹙眉:“你以為我圖你什麼?”
“你喜歡我,是因為我跟你認識的其她女孩不一樣,我是未經雕琢的,野性的、難馴的。所以你才覺得特别。我更像是你的一場征服。”
他低下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原來你一直是這麼想的。”
“景明,我喜歡你。”她說得很慢,也很清楚,“但我不能一直處在這樣的關系裡。”
他猛地擡頭,眼裡藏不住的慌張,“你什麼意思?”
“我想要平等的愛情。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我搬出去,像從前一樣,獨立生活;二是我留下,但每個月按比例分擔房租和生活費。你知道我每個月的收入,并不寬裕。”
陸景明的眼睛一點點泛紅:“随你吧。”
“景明——”
“還恩。”他打斷她,聲音帶着怒氣,“我知道你自尊心強,我也從來沒想過阻礙你飛得更高更遠。我隻是愛你,疼你,才會想給你最好的。我沒想到……你是這麼想的。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小醜。”
陳還恩紅着眼眶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希望我們可以更平等。”
“平等?”他蓦地站起身,聲音陡然拔高,“你想怎麼平等?我們從一開始就不平等!”
他盯着她,把所有壓抑多年的話一口氣說完:“我出生就在羅馬,你出生在村裡的平房!我輕輕松松就能讀名校、出國、工作;你要靠打兩三份工才能熬完學業!可我從來沒想壓低自己去靠近你,我是想把你往上提起來!”
陳還恩怔住。
“我從沒看不起你,我以為你知道。”他胸口劇烈起伏,幾乎是嘶吼出來,“可你根本不信我愛你!你隻信你被人看不起,你隻怕自己不夠體面。”
陳還恩咬住唇,眼圈泛紅:“所有人都說我不配。”
“所有人?包括我?包括你?”
兩人沉默。
鴿子撲騰着飛起來,地上隻剩下零星的飼料和無法挽回的話。
“你一個月花多少生活費?”
陳還恩哽了一下,才勉強開口:“不算房租,兩三百歐吧……我在蕭陽那兒,每月付六百房租。”
陸景明心痛地閉上眼,“一個月給我八百。”
“好。”
“你現在要買什麼嗎?”
她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