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土豆絲?炸土豆塊?還是土豆炖牛肉?”陳還恩從網袋裡挑土豆,邊洗邊問。
陸景明偏着頭裝模作樣地想了想:“要不都來一個?”
“你是想累死我吧?”
陸景明笑着接過她手裡的土豆開始削皮:“家裡有切絲的工具,切塊也快。”
陳還恩把切好的土豆泡進水裡,又拿出牛肉準備處理。“你爸媽不會同意的。”
陸景明根本沒把這個當做結婚的的必要條件:“他們不同意的唯一理由就是你家庭條件不好,你同意這是正當理由嗎?”
陳還恩頓了一下:“不是嗎?”
“第一,我能掙錢,不需要家庭支撐。第二,你也能掙錢,你聰明善良,能吃苦,從來沒想過攀附誰。第三,我們是真心相愛的。”陸景明停頓片刻,望着她,“那為什麼要因為别人一句‘不同意’就放棄?”
陳還恩望着他,神情有些動搖:“你把一切想得太理想化了。我家那邊——”
陸景明打斷她:“你還管他們?”
陳還恩怔住,輕輕搖頭。
“還恩,”他語氣低沉,“如果你真的會向家庭低頭,當年就不會甯可挨打也不嫁,更不會千裡迢迢跑來找我,對不對?”
她眼眶泛紅,低頭輕輕點了下頭:“可你……能找到更好的。”
“那你告訴我,”陸景明看着她,語氣忽然認真,“我們剛才說了那麼多之後,什麼才算‘更好’?”
她輕聲說:“沒跟别人…在一起過的。”
陸景明聽了,忍不住笑了下,卻不是愉快的笑:“你覺得我在意許懷的事?”
陳還恩眼神飄忽,不敢看他:“我…不幹淨了。”
“陳還恩!”
她猛地一顫,吓得擡起頭看他。陸景明眉頭緊皺:“你都離開那個地方多少年了,怎麼腦子裡還是這套?”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你用這種話貶低自己,其實也是在貶低我。你是在告訴我,我沒有自由去選擇我真正想要的人。”
陳還恩試探着問他:“你真的不介意?”
陸景明鄭重看着她:“我隻覺得許懷配不上你,但你在我心裡的位置,從來沒有一絲一毫動搖。相信我。”
她還是不放心:“不管發生過什麼?”
陸景明回想當年,陳還恩一直若即若離,忽遠忽近的。他覺得有點委屈:“你對我這麼沒信心?還恩,無論什麼事,你都要親自求證。我媽的話,你怎麼就輕易信了?”
“後來,我給你打電話,是個女孩接的。再後來,我去你家找你,看見你抱着依蘭……”她聲音哽咽,“我怎麼能不信?”
“行言是在非洲當志願者時意外去世的,我去那邊,是為了處理他的身後事。依蘭那段時間情緒很差,我擔心她出事,就讓她來家裡住了段時間。她太傷心了,我安慰她的時候或許抱了一下。”陸景明一邊輕聲說,一邊将陳還恩抱進懷裡,輕拍她的背,“對不起。”
陳還恩輕輕掀開他肩頭的布料,狠狠咬了一口:“我那時候真的想沖過去,把你們倆都捅了。”
陸景明低低笑了一聲,唇貼着她的耳廓輕輕一吻:“怎麼沒來?那樣我就能早點找到你了。”
她順勢靠在他懷裡,想着如果不是下定決心不再找陸景明,自己也不會獨立成長到如今的模樣。“命運真神奇。”
陸景明心疼地看着她,“從今開始,你隻有好運。”
陳還恩拉住他的手:“那時候我們太年輕,稀裡糊塗就在一起,其實根本沒怎麼真正了解彼此。”
“你這話隻說對一半。”陸景明道,“我在你面前是一張白紙。家庭、工作、經濟、人際,我都沒隐瞞。感情上除了你,沒有别人。短暫好感的話,除了今天早上說的那個潛水女孩,還有就是大學那會兒,隔壁辯論隊那個,跟你提過。”
他頓了一下,語氣認真又自然,“平常沒什麼特别的愛好,看書、打遊戲,和朋友偶爾聚聚,閑了就跑海島潛水。你還想知道什麼?”
陳還恩一時被這段“履曆式告白”噎住了,話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陸景明又道:“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确實太短,很多細節得靠日常相處慢慢了解。”
陳還恩低下聲:“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挺别扭的。”
“我同意。”陸景明挑眉笑了笑,“昨天之前,我還以為自己是一廂情願。現在知道了真相,我雖然生氣、心痛,但也慶幸……原來你不是把我當垃圾一樣丢掉。”
他看着她,眼神溫柔堅定:“寶貝兒,隻要你還喜歡我,我就不會放手。”
他頓了下,又正經道:“當然,我是有底線的。”
陳還恩也笑了,回敬他一句:“你也别指望我沒底線地喜歡你。”
陸景明笑得更歡了,“可咱倆知三當三……算不算有底線?”
陳還恩臉一下子紅了,低下頭,睫毛擋住了眼裡的羞意。“我來這兒的第一天,你在客廳工作,是因為沒地兒睡?”
陸景明輕輕應了一聲,“傻丫頭,讓你别蓋臉睡,你半點都沒改啊。”
她怔了一下,原來那不是夢。“隻是覺得,被子上有你的味道。”
“以後你可以随便抱着正主聞。”陸景明看着食材差不多準備好了,笑嘻嘻地起身,“先把牛肉炖上吧,得炖好久呢。”
“用你教我怎麼做飯?”陳還恩将牛肉炖上,轉身開始炒菜,“那你打算怎麼解決?”
陸景明剛從信箱取信回來,隔着廚房回應:“你說什麼?”
“你爸媽的事,要怎麼解決?”
陸景明“哦”了一聲:“他們還住在酒店裡。還恩,我會讓她親自跟你道歉,不然這事過不去。”
陳還恩當年是真的恨這一家人。但時間過去了那麼久,她也慢慢能理解,“換做我,也不願意自己兒子和那樣的家庭結親。”
“兩碼事。她不同意可以直說,但不能騙我,更不能對你見死不救。”
“言重了。”
“不重。”
陸景明有時候就是這麼一根筋,陳還恩看着他,心裡一陣暖意,又覺得有點無奈。畢竟是他家裡的事,她也不太好插嘴。
她擦幹手,跟着他坐到椅子邊,看他拆信。其中一封信明顯小了一圈,信封裡鼓鼓的,像是夾了什麼卡片。陸景明也留意到了,撕開一看,說:“朋友的結婚請柬。”
“要回國嗎?”
他搖頭:“在倫敦,五月初。你沒課的話,一起去吧。”
“啊?”
陸景明解釋道:“不用拘謹,大多是我在倫敦認識的朋友。新郎是李然的堂哥。你還記得李然吧?”
陳還恩想起來了,當初李然對她還挺友善的,“他是不是也覺得我始亂終棄?”
“我會解釋清楚。”陸景明伸手拍拍她腦袋,“吳銘其實也沒覺得你配不上,隻是誤會太深。不過他太蠢了,我必須得揍一頓。”
陸景明繼續拆剩下的信件,大多是銀行和政府寄來的通知,沒有實質内容。他隻留了請柬,剩下的直接塞進碎紙機。
*
送陳還恩回家的時候,蕭陽正和吳銘在客廳打遊戲。吳銘一邊爆了句國罵,一邊趕緊按下暫停,“回來了?”
陸景明牽着陳還恩走進來,“吳銘,知道自己做過什麼吧?”
“我靠,我真沒認出來!你這個未成年——”
“說話注意點。”
“還恩也不說清楚,而且我記得她當時頭發很長,真不是故意的。”
陳還恩抿了抿唇。那天确實慌得不行,什麼都沒說清楚,也不怪吳銘搞錯,“沒事,不怪你。”
“妹妹大氣!”
陸景明瞥了眼蕭陽,隻見他側着頭,始終沒朝這邊看。“還恩,你先上樓收收東西吧。”
陳還恩也注意到了蕭陽的沉默,看了他一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