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聽自己在說什麼狗屁話!”吳銘火氣更盛,聲調猛地拔高,“陸景明他媽的找了你半年,人都快瘋了!”
“是嗎?你這麼心疼他——那我回來找他的時候,你跟我說了什麼?”
吳銘一愣:“我?我說什麼了?不是,我什麼時候見過你啊?”
“沒有?”陳還恩推開擋在前頭的蕭陽,幾步逼近吳銘,“我去風來找陸景明,你告訴我——他和女朋友出國玩了。”
她聲音一頓,哽咽了一下,“你還說,他要和女朋友去留學。吳銘,這話,你敢說你沒說過?”
“我……”吳銘腦子嗡地一炸,記憶像潮水倒灌。他模糊想起那天,一個短發女孩穿着沖鋒衣、戴鴨舌帽,他下意識以為是那個舞蹈學院的小姑娘,“我不知道是你啊!你也不說你是誰——”
“你不知道?”陳還恩咬字極重,“你沒見過我?”
“你低着頭,戴着帽子口罩,我根本看不清你長什麼樣!”吳銘急了,語速飛快,“穿着也不像你——你說一句‘我是陳還恩’不就完了嗎?我他媽以為是在替陸景明擋桃花!”
陳還恩冷笑,“行,你說得對。是我吊着陸景明,是我貪他的錢,是我狼心狗肺。你滿意了嗎?!”
空氣死一般寂靜,連徐夢瑤都不敢出聲,隻是輕輕挪了一下腳,像想躲遠一點。羅确牽過她,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隻見蕭陽臉色一沉,終于插了話:“還恩,你——”
“蕭陽,你想讓我當你女朋友?”陳還恩忽然轉頭看他,語氣平靜到近乎諷刺,“好啊,我一個月要二十萬。”
她這話一出,衆人一滞。
“蕭陽你聽聽!”吳銘立刻接話,情緒再次爆炸,“這女人根本就是——”
“你先閉嘴。”蕭陽打斷吳銘,語氣罕見地低沉。他腦中閃過好幾年前的那個十月,他去倫敦找陸景明,驚訝地發現陸景明學會了抽煙。他總是半夜坐在陽台的木椅上,煙一根接一根。
那時候蕭陽沒多問,男人之間嘛,隔得遠了,大多隻說近況,不談心事。
可陳還恩這個樣子,怎麼都不像吳銘嘴裡說的那種人。
“還恩,”他猶豫了一下,語氣緩和下來,“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陳還恩輕聲重複,像是聽到了什麼荒唐的笑話,“沒有誤會。隻是你們,一個個,都想替他擋着我。”
說完,她提起包轉身就走。
蕭陽站定冷靜了會兒,又歎口氣,追了上去:“羅确,你把賬結了,我之後給你。”
“蕭陽!”吳銘不甘地啧了一聲,看他已經跑遠,又攔住羅确,“我來結。”
這時,徐夢瑤才終于找到插話的空隙,“還恩真和陸景明談過?我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可她看起來根本不像你說的那樣啊。”
吳銘臉色沉了沉,“知人知面不知心。”
*
陳還恩快步沖進夜色中的街道,在拐角處猛地一下撞上了一個人。
陸景明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穩住她搖晃的身體。
“你跑什麼?”
陳還恩一愣,擡頭看着他,眼裡含着淚光,聲音有些發顫:“定了?”
陸景明愣住,顯然沒明白她的意思。看到她快要哭出來的模樣,他語氣不自覺放輕:“哭什麼?”
陳還恩忽然揚起嘴角,笑了,帶着一點醉意的苦澀,“陸景明,你用裴依蘭應付你爸媽親戚,那你知不知道——他們也拿同樣的方式來搪塞我?”
陸景明神情更困惑了,他湊近一些,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不禁皺眉:“你喝酒了?其他人呢?”
她像是聽不到他的問題,隻自顧自地說,“你連他們都搞不定,招惹我幹什麼?”
“陳還恩,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陸景明還想靠近,卻見蕭陽氣喘籲籲地追了過來。
“景明!”蕭陽叉着腰大口喘氣,“你怎麼在這兒?”
“準備回家了,她怎麼回事?”
蕭陽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從何說起。
“他們知道我們曾經在一起。”陳還恩忽然笑了,像是在嘲諷什麼,又像是終于松了口氣。
陸景明隻有一絲輕微的驚訝:“吳銘說的?”
他轉頭盯着蕭陽,語氣低了下來:“你們因為這事吵?我和還恩——”
“有什麼好吵的。”陳還恩打斷他,聲音比剛才更輕,“陸景明,你回去吧,跟裴依蘭結婚。她那麼好,所有人都覺得你們是天作之合。”
她說着勾了勾嘴角,眼底水光未幹,卻帶着刻意的輕松和一點醉态的挑釁:“就認真試試,再生兩個孩子。”
說完,她像是徹底失去了力氣,腳步一晃,身子軟了下去。陸景明和蕭陽同時伸手去扶,她本能般推開蕭陽,整個人不小心跌進陸景明懷裡。
他一怔,下意識将她摟住。
蕭陽站在原地,輕輕握了握拳頭,又慢慢松開,垂下手。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怒斥:
“陸景明!”
幾人同時望去,隻見一個穿着得體、保養得宜的中年女人快步走來,腳上的高跟鞋幾乎在地面敲出火星。
陸景明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