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後,陸景明移開視線,不再說話,低頭翻着手機。
羅确收回目光,沒再追問。等打包好後,他拎着早餐袋子,調侃道:“你這是晨火沒洩掉,拿我撒氣呢?”
陸景明手撐着額頭,揉了揉眉心,聲音低啞:“羅确。”
“嗯?”羅确難得見到他這個樣子。他從來都是冷靜自持的,連發脾氣都帶着克制。
“她給我蓋被子,是什麼意思?”
羅确一愣,随即笑了:“心疼你呗,昨晚風那麼大,怕你感冒。”
“你怎麼不給我送?”
羅确嘴角一抽:“我又不是gay!”
陸景明被他逗笑,嘴角微揚,酒窩隐約浮現:“那怎麼不睡我?”
……
羅确薅了把他的頭發,忍不住笑出聲,“那是客廳,你讓依蘭怎麼搞?倒是你,二話不說把人抱進懷裡,看看把她害羞的。”
他四下瞥了眼,壓低聲音問:“她打你沒?”
“捶了兩下。”
羅确翻了個白眼,恨鐵不成鋼:“我是問,她生氣更多,還是撒嬌更多?”
“我哪兒知道。”
羅确歎了口氣,耐着性子分析:“這還不明顯?你抱她的時候,她是掙紮得厲害,還是嘴上說着反抗,身體卻沒怎麼動?”
陸景明微微一怔,喉結滾了滾,卻沒回答。
羅确便了然于心:“人姑娘喜歡你得很。買點她喜歡的,保證哄好。”
陸景明垂眸,似笑非笑:“你不懂。”
“哦,我不懂,你懂。”羅确懶得再勸,拿起早餐袋子,“聽我的,一會兒回去抱抱依蘭,喂片面包,保證她什麼火都沒了。”
可陸景明回到家後,隻顧着自己吃飯,根本沒搭理裴依蘭,把羅确氣得不輕。他難得八卦一回,後來實在忍不住,和徐夢瑤躲在卧室裡批判了陸景明半天。
徐夢瑤一臉懷疑:“你确定自己沒眼花?陸景明會大白天在客廳抱依蘭?”
“我看得清清楚楚。”羅确啧了一聲,“依蘭聽見動靜害羞,還往他懷裡拱了一下。”
徐夢瑤興緻勃勃:“我去探探口風。”
可每次她一開口,陳還恩就岔開話題,不是問她櫥窗裡的裙子好不好看,就是嫌她腮紅打重了。次數多了,徐夢瑤也就失了興趣。
第二天,大家去主島拍照逛街,晚上回住所,陳還恩仍舊沒提起什麼,洗漱完就早早睡下了。
直到回慕尼黑,她都沒再和陸景明說過一句話。
她心裡對裴依蘭滿是愧疚,甚至連和她說話都會發抖。
*
十一月的一個周六,她下班回家,在樓下看見陸景明。
他站在昏黃的路燈下,微風揚起他的大衣衣擺,神色難辨。
她的眉頭皺得很緊,站在兩米外,聲音冷硬:“你到底想做什麼?”
陸景明垂眸沉默了一會兒,指尖輕輕撚了下,緩緩開口:“那天早上——”
“你想都不要想!”陳還恩眼眶瞬間發紅,心口湧起一股酸澀的情緒,像是憋了太久的洪水決堤而出,“陸景明,我不想再見到你,我嫌惡心。”
陸景明睫毛微動,薄唇張了張,終究還是壓下了什麼,低聲道:“抱歉,我不該随便碰你。還恩,其實——”
“還恩!”
她循着聲音下意識轉身,下一秒,就被緊緊抱住。
“還恩,我很想你。”
她整個人立刻進入防禦狀态,“放開。”
許懷悻悻松開手,低聲道歉。陳還恩盯着他,眉頭微蹙,語氣疏離:“你怎麼在這兒?”
“我找到這邊的工作,就來找你了。”許懷的眼裡帶着小心翼翼,試圖伸手拉住她,卻被她躲開。他不死心,改而輕輕扯住她的衣袖,聲音放得更低,“我們和好吧。”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嗤。
陳還恩蓦地想起陸景明還站在一旁。她調整了一下情緒,語氣平穩地介紹:“這是陸景明,是我來這裡後認識的朋友。第一天到這邊出了點狀況,是他和他女朋友,還有另外兩位朋友幫的忙。”
聽到“陸景明”三個字,許懷的神情頓了一下,随後伸出手,語氣溫和而得體:“你好,我是還恩的男朋友許懷,這段時間多謝你們照顧她。”
陸景明垂眸看了一眼那隻伸出的手,目光冷峻,嗓音淡淡:“不是分了?”
許懷的手微微一滞,随即不動聲色地收回,順勢攬過陳還恩的肩膀,輕笑道:“那隻是因為她要來這邊讀書,我們吵了架。不過現在我過來了,自然也就和好了。”
陳還恩心頭一亂,沒怎麼聽清許懷在說什麼,隻是下意識岔開話題:“你住哪兒?”
“公司第一年配了公寓,兩個人住剛剛好。”許懷的語氣帶着幾分試探,眼神熾熱地望着她。
陳還恩避開他的視線,擡手揉了揉眉心,語氣有些疲憊:“我今天上一整天班,累了。你先回去吧。”
她說着伸手進包裡摸鑰匙,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卻又頓了一下,随後将手抽出,換成拉過許懷的手,語調自然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家裡還剩了點雞湯,你喝了再走吧。”
許懷眼裡頓時亮了幾分,回握住她的手,笑意帶着難掩的喜悅:“好啊。”
陳還恩擡眼看向陸景明,聲音平靜:“你要一起嗎?”
陸景明垂眸掃過兩人交握的手,嘴角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語氣疏冷:“不用。”
他說完,轉身便走,沒有再看她一眼,徑直開車離開。
直到車尾燈徹底消失在夜色裡,陳還恩才慢慢松開許懷的手,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分了就是分了。”
許懷一怔,随即又重新握住她的手,目光誠懇而堅定:“我們當初分開隻是因為不想談異國戀,現在這個問題已經不存在了。”
陳還恩沉默片刻。她确實沒想到許懷會為了她放棄曾經的堅持。他當時态度堅定得近乎絕情,而她也清楚自己不願回頭。“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就說過,不要為了對方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迹。”
“我願意。”許懷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巧的天鵝絨盒子,打開,一枚戒指靜靜地躺在裡面。他單膝跪下,聲音溫柔又鄭重,“還恩,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