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明站在原地,表情難得嚴肅,“這附近晚上治安不好。現在還算是夏末,等冬天黑得早了,更麻煩。”
“我隻是暫時住這兒,會繼續找房子的。”
陸景明順手接過她手裡的袋子,“别光看價格,不然隻會租到這種地方。現在學生公寓早就沒了,你可以試着找學校周邊的别墅合租。最小的房間,一個月三四百,還是暖租。”
他聲音不急不緩,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讨論天氣,偏偏陳還恩聽進了心裡。
她沉默片刻,忽然問:“那個房子,你和裴依蘭合租的?”
“她買的。”
陳還恩心裡一震,陸景明竟然是吃軟飯的!她本就憋着一肚子氣,此刻更是壓都壓不住。
她狠狠瞪了陸景明一眼,進門後,随手給他倒了杯水,丢下一句:“吃飯了嗎?我下個面條。”
陸景明坐在沙發角落,慢悠悠地喝着水,視線在房間内掃了一圈,最後落在那張單人床上,目光停頓了一瞬。
“雪菜肉絲面。”
陳還恩洗菜的手一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沒有。”
陸景明拉開冰箱,翻出一袋雪菜,又拿出剛買的豬裡脊,“怎麼沒有?”
“憑什麼聽你的?”
陸景明語氣平靜:“沒吃到。”
廚房裡隻剩下嘩嘩的水流聲。
許久,陳還恩才緩緩擰緊水龍頭,沉默地将裡脊取出,切絲、腌制,再拿出面粉開始和面。
她低頭揉着面團,咬牙道:“陸景明,你隻配吃泡面。”
陸景明眉毛微挑,忽然低笑了一聲,手指輕敲着從茶幾上拿到的煙盒,“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
“不關你事。”
“這邊煙草很貴。”
陳還恩故意不去看他手裡的東西,随口回道:“隻是偶爾抽一根。你呢?依蘭不嫌棄?”
“五年前。”
陳還恩左手微微一顫,指尖劃過刀刃,她趕緊打開水龍頭沖洗。
陸景明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切到了?”
陳還恩抽回手,拿出創口貼麻利地纏上,又接了一壺水開始燒。
“算了,别做了。”
“差不多弄好了,炒個肉絲,下個面就結束了。”她熱鍋,倒油,先把肉絲翻炒一遍,然後爆香雪菜,配一點小米辣,最後再把肉絲加回去調味。她又用蝦皮打了個清湯底,盛熱湯,下面條,最後将雪菜肉絲蓋上去。
她一邊收拾餐桌上的雜物,一邊随口道:“趕緊吃了走。”
陸景明垂眸盯着面,神色晦暗不明,片刻後才緩緩拌勻。他吃相向來斯文,即便是最随意的夜宵,也像是在吃一頓正式的米其林套餐。
陳還恩下意識地看着,忽然被他擡眸掃了一眼,慢悠悠地問:“盯着有婦之夫,什麼意思?”
她愣了一下,随即低頭,誇張地吸了口面,以掩飾自己的走神。
吃完後,陸景明收拾碗筷,把廚房也收拾幹淨。陳還恩從櫃子裡舀了一碗貓糧,準備下樓去喂野貓。她一向不敢離得太近,把貓糧放下就走。天氣預報說晚上有暴雨,她又翻出一個快遞箱子,鋪上兩件舊衣服,打算給貓臨時做個窩。
“幹什麼?”陸景明擦着手走近,目光落在她懷裡的箱子上。
陳還恩随口敷衍:“丢垃圾。”
陸景明看了她一眼,沒再追問,隻是随手拿起自己的手機,把箱子接過來,走到樓下垃圾房外,等着她開門。
陳還恩支支吾吾:“你走吧,我自己扔。”
陸景明沒說話,把箱子放下,徑直走遠了。
看他走遠,陳還恩才重新抱起箱子,快步走到公寓樓外,輕輕學了兩聲貓叫。果然,一隻牛奶貓從角落探出頭來,走近時,尾巴還友好地晃了晃。她撒了些貓糧在箱子裡,把它放在有遮擋的地方。
她蹲在一旁,看着小貓窩在箱子裡,舒服地舔了舔爪子,忍不住伸出手,想碰碰它,但又害怕,最終還是遠遠看着。
“這是散養貓,你這麼喂,它就真不回家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心口一跳,猛地回頭,正對上陸景明的視線。
“怎麼還在這?”她皺眉。
“想看看你在搞什麼。”陸景明看了眼箱子裡的貓,“這邊幾乎沒有真正的流浪貓,别亂喂。”
陳還恩怔了一下。她在秋水的時候,工廠外有不少流浪貓,租的房子不能養,她隻能定期去喂。可這裡的貓的确幹淨、胖乎乎的,也很溫順,和國内街頭常見的流浪貓不太一樣。
她垂下眼睫,小聲道:“我不知道。”
“沒事,現在知道了?”
她點點頭,望着牛奶貓蜷在箱子裡舒服的樣子,又猶豫地看向陸景明,像是在問該怎麼辦。
“一般有芯片,主人會來找的,别擔心。”
他今晚的語氣格外溫和,像極了當年哄她做他女朋友的時候。
天空突然悶雷滾過,像是雲層深處敲響了一記重鼓。她擡頭看天,低聲道:“你快走吧,一會兒就下雨了。”
陸景明轉身,剛走出兩步,天幕像被人撕開了一道口子,驟雨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