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過雲層,如同沙帳一般撒到地面,晨風送來半黃的草木香味,夾着露水的清冽,還有一絲梅花的味道。
他還是跟來了!
倉冶剛拿到那玉佩,眉間隐有憂色,此刻眼角笑意難藏,竄入了衆将士中,共賀首捷,吟嘯聲在平原上回蕩。
遠遠地,玄白隐在樹間,看着下面的一切,下方人頭攢動,百獸歡舞,戰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可一霎間倉冶便不見了身影,不禁有些焦急,細細辨去......
猛然間,眼前覆上一隻手,視線一霎昏暗,熟悉的氣息将他包裹,後背貼着冰涼的鐵甲,玄白不禁一顫。
“阿冶?”
“怎麼亂跑?”倉冶聲音有些沙啞,手心睫毛輕顫,撓的他癢癢,一手抓住了玄白的手腕,摸向脈搏,雖然虛浮,卻平穩的很,隐隐有靈力流淌——他已恢複了些許,沒有大礙了,但倉冶不想松開,就這樣抓着。
“我......來看看。”玄白答道。
鼻尖都是白梅清冽的香味,經過人身淬煉,又多了一絲旖旎溫暖,倉冶有些恍惚,喉結滾動,終于松開了手,從懷中摸出那枚玉琵琶,系向玄白頸間:“王兄可有為難你?”
“不曾......他不是個壞人,那日是我誤會了。”玄白轉身道,擡手拂去倉冶鬓角的草屑。
衣袂飄過,一點猩紅映入了倉冶眼中,倉冶再次握住了玄白指尖,在他身上搜尋傷口道:“你們交手了?”
玄白看向袖子,道:“這是别人的。”昨天他從不曾睡着,倉冶剛出了大帳,他便睜開了眼睛,遠遠跟在大軍後方,萬獸咆哮,沒有人注意到他,但他總覺得好像有人盯着自己,當時沒有在意,直到攻入鷹隼部大營,他才發現一直盯着他的人是倉昭。
那時,有一黑影從天空猛刺而下,萦繞着魔氣,直沖倉冶,他正要飛身去救,不料後方當啷一聲,一柄長劍掉落,轉頭見倉昭抽出長劍,鮮血淋漓,一隻黑鷹躺倒在地,那柄長劍躺在黑鷹爪旁。
“看好你自己,此刻沒人近得了他的身!”倉昭冷冷道。
玄白回頭,隻見遠遠地,火光之中,片片黑色羽毛飄落,倉冶穩坐獵豹之上,威嚴攝人。
“多謝!”玄白颔首道。
倉昭并不領謝,冷哼一聲,提劍殺去。
......
“這玉琵琶應是那時掉落的,我竟不曾發現。”玄白摸着脖頸間的玉佩道。
“所以,别亂跑......”倉冶不覺指尖力道加大,微微靠近了玄白。
玄白睫毛顫動,道:“不是,我來是......”
“你憂心我,所以來找我?”倉冶目光熾熱,看着玄白,又靠近了幾分。
玄白隻覺得指尖被捏的生疼,阿冶身上的氣息又讓他有些不适,垂眸避開了目光,他說的不錯,他确實憂心他才跟來,隻是不知怎地,這話到嘴邊竟有些說不出口,耳稍發熱。
“那你來了,怎麼不下去?”倉冶又問,鼻息已撲到他面頰,滾燙熾熱。
這氣氛甚異,大抵是如此面對面靠的太近,玄白微微向後退去,忽然發現腳跟已然踩不着什麼東西,樹幹雖然蒼勁粗壯,但站兩人卻十分狹窄,
猛然間腰上環上一隻手,将他拽入了冰涼的懷中。
倉冶聲音暗啞,道:“别動......”
未曾站穩,下一刻,唇上覆上一個冰涼柔軟的事物,異樣的感覺傳來,同那次在客棧一樣,一霎間,玄白頭皮發麻,僵在了原地。
倉冶貪婪地吮吸着那柔軟,混着梅香,讓他恍惚,呼吸逐漸紊亂,手掌上移,穿過肩胛,撫上了玄白腦後。
異樣的刺激霎時傳遍四肢百骸,靈力似乎一霎流失,眼前逐漸模糊......遠處猛然傳來一陣哄鬧聲,玄白霎時清明,眸間盡是慌亂。
猛地伸手推開倉冶:“阿冶,你做什麼?”側過身,不再看他,擡手拂過嘴角。
倉冶一個踉跄,扶了旁邊的枝幹,眼前的人面上染了薄紅,躲着自己的目光。
倉冶輕笑,迎了過去:“你大我何止百歲......不知我在做什麼?”
語畢,再次将他拉了過來——
陽光初暖,從葉隙間悄然灑下,玄白臉頰又添了幾分暖色,試圖不着痕迹地掙脫倉冶的手,卻絲毫沒有作用,反而将那人帶的離自己更近,冰涼的鐵腥味,青草伴着熱息撲面而來,玄白執拗地别開臉,道:“不是.....你.......你為何這樣?”
倉冶微微歪頭看過去,頓了一瞬,柔聲道:“我喜歡你。”
玄白轉頭,撞上了一雙深邃熱切的眸子,鬓間碎發輕顫,一怔。
不管是六百年前,還是此刻,于眼前的人,他從不曾往“喜歡”二字上想過,可心中莫名一動。
阿冶......是要如何?
未及反應過來,倉冶再次将他拉過,擁入懷中,一手扶托着他的後腦,又俯身吻了下來。
“唔......”
玄白隻覺右手鉗制的力道更加重,呼息打在臉側,頭腦昏漲,後腦的手仿佛一道符咒,不僅束縛了他的左手,還讓他全身沒了半分力氣。
“阿冶......放開......”
“......放......開......阿冶。”
“阿冶......”玄白氣息不接,掙紮着,斷斷續續呢喃,阿冶的舉動實在冒犯,這突如起來的感覺又如此難捱,左手指尖在倉冶後背凝了靈力,蓄勢待發。
忽然一頓,親他的人是阿冶,他命都可以給他......
......又緩緩收了靈力。
他一心向道,從不曾想過情愛之事......他說喜歡他,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喜歡便要如此?這感覺實在不好......這又算是什麼?玄白腦中逐漸混沌,漸漸依着倉冶的動作,不再掙紮。
倉冶放開了玄白的手,雙手将他擁入懷中,緊緊抱着,玄白隻覺呼吸不暢,剛剛恢複的靈力亦不再流淌,倉冶的吻逐漸熱烈,貪婪,洶湧,撬開齒關,逐漸深入,一手逐漸向下,摸向了玄白腰封。
“不——”玄白一霎驚醒,推開倉冶,因這力量,他朝後墜去,倉冶一驚,飛身去拽他,玄白見他過來,猛然凝了靈力,向後退去,堪堪落地。不料腳下虛浮,不曾站穩,半跪到了地上。
“玄白!”倉冶以為他傷勢未愈,飛身過去去扶。
“别過來——”玄白馬上站起向後退了幾步,眸間水氣氤氲,慌亂異常,輕輕喘着,平息着情緒。
“報——”
遠遠地,一人騎着獵豹,奔馳而來,玄白心下一慌,臉耳發熱,轉身騰空而起,入了林間。
倉冶來不及阻止,想到他方才慌亂舉止,不覺微笑。
“王上,您在這裡,可算找着您了,各部族駐軍将領正在營中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