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在西融那樣坑他,如今也還是滿心滿眼地愛着姐姐,倒是叫她驚歎。
“他命人将我尋來,隻交代宮中人心險惡,他萬事不能周全,要我貼身護你。”
“護我?”慈粼眸間微詫。
“還怕你嫌宮中無聊,無人說話,憋出毛病來。就說這些無他,我見他話中尚有幾分真心,便應了。”
她眉眼一垂,環住姐姐身子:
“姐姐容貌更甚從前,可這性子還是沒變。”
還是那樣的謹慎,警惕。
慈粼手覆于她頭上,輕撫,“是你說的過于誇張。”
“哪裡,明明是姐姐你當局者迷...”
伏于慈粼膝上的魚樂打了個哈欠,眼皮沉得厲害,最後趴在慈粼腿上睡去。
慈粼卻是絲毫沒有困意,她承着腿上的重力,坐了很久。
她不知道賀玜尋來魚樂的真實目的是什麼,她想不通。
直到魚樂睡眼朦胧地醒來,看到慈粼依舊沒動身形,以為是因她如此,連忙挪開身,欲要跪在地上去。
慈粼手疾眼快地接起魚樂,緩緩道:“去床上睡吧。”
魚樂身形一頓,擡頭望她。
她淡笑,“這裡早已不是川烏,這動不動就跪的毛病該改了。如今你我不是上下級,自後就以姐妹相稱。”
“姐妹?”魚樂聲音微顫。
慈粼笑着點頭。
“姐姐?姐姐!”魚樂眼眶微紅,小臉一皺,欲要哭出來。
以前的每次,她喚慈粼姐姐,總會被訓斥。
她以為是嫌棄她笨,今天才明白,姐姐是不想連累她,怕生了軟肋,殃及于她。
小丫頭有一令慈粼詫然的技能,就是那滾燙的淚珠說落就落,叫人措手不及。
她拭去魚樂臉上淚水,“傻妹妹,倒是你,有難同我遞個信便是,為何非要莽撞地進宮來?你可知這進來容易,再想出去卻非由己。”
見慈粼一臉惆怅,魚樂隻當是因為宮中規矩繁多,又被賀玜的衆多妃嫔鬧的。
魚樂一把抹去淚水,小臉瞬間憤意起來,“姐姐,你放心,有我在,不出幾月,定是要後宮裡那些個牛鬼蛇神統統滾出宮去!賀玜饒是當了皇帝,既得姐姐,身邊别妄想再多留一個女子!”
慈粼先是一愣,随後失笑道:
“大半夜的,别瞎說話。”
“本來就是!他賀玜還敢不珍惜,竟整這麼多女人給你添堵!待我一把火燒了那勞什子長甯殿同心殿的...給姐姐解氣!”
“我不生氣。”
慈粼捂住魚樂憤憤不平的嘴,哄道:“去睡覺。”
“欸?姐姐...你真不生氣麼唔...”
殿中熄了燈-
一張榻上,魚樂剛開始還喋喋不休,再到喃喃細語,最後酣然入夢。
黑夜裡,慈粼睜着眸子,望着紗帳許久。
生氣,這個詞。
她漸漸也不許自己再有了。
就像她很久沒有感受到哭是怎樣的一種情緒。
困縛在這具逐漸腐爛的軀體,她何以能再像個正常人一樣擁有喜怒哀樂,嗔癡貪念。
不合時宜的眷戀,即使她回應了,也隻能是黃粱一夢。
索性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