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嬸照例不允許人幫忙打掃收拾碗筷,宛如勤勞的蜜蜂動作麻利的做起了家務。
在天際最後一絲殘陽被黑暗吞噬的時候,裴逸回來了。
他顯然剛從山上下來,披着林中水霧重重的寒意,額前被寒露打濕的碎發被随意捋開露出優越的眉骨,身上的外套不知什麼時候被他脫下挂在臂彎,裡面是件沒有裝飾的黑色短袖。
“人到齊了就直接開始吧。”裴逸将一直握在手裡的一個木質雕像放在衆人面前,“這是異端曾經藏身的地方。”
幾個進過紅廟的面色都凝重起來,這個雕像和廟中的神像一模一樣,是個穿着樸素古裝的女子,不過裴逸帶來的這個雕像要更加陳舊,有被水流長期沖刷的痕迹,顯然這裡村民供奉異端的時間比他們想象的要多得多,很可能在形成污染區之前這個異端就存在很久很久了。
這并不是一個好征象。
殊黎察覺到了其他的,問:“那現在呢?要怎麼找到它。”
“它融入了河水裡,從某種方面整條河都是它。”裴逸似乎在想怎麼形容自己的發現,片刻道,“這個異端應該是一種.....意識?”
意識?
異端還能是這麼抽象的東西嗎?
殊黎有些不解,她曾經清理過很多異端,但都是實體,意識這種虛無的東西怎麼可能抓到的啊。
裴逸看上去還很樂觀,甚至有閑心給她上小課:“異端的種類很多,像這種抽象的一般要在它附到實體上再收容,之前我收容過一個電子病毒變成的異端,也是想辦法把它引進特制的U盤裡收容的。”
“雖然有點棘手,但也不是沒辦法。”
“........”
這次的會議結束的格外的快,殊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溫虹拉着去睡覺了。
但她不想睡。
為什麼大家一聽異端是意識後都像是達成了什麼共識一樣,總結完信息後什麼也沒說就散會了。
像是一下子沒了什麼鬥志一樣......
坐在窗前的殊黎正思索着,突然察覺一股若有若無的視線。
她敏銳看過去,發現是林樂樂。
她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兩人白天待的屋檐下,穿着寬松的睡衣,正目光平靜看着殊黎。
殊黎推開門來到林樂樂身邊,兩人跟白天一樣坐在屋檐下的長椅,隻是天色已經徹底暗淡,隻有微弱月光灑在樹梢,不刺眼。
“你果然在騙我。”長久沉默後還是林樂樂先開了口。
她問:“對不起我全偷聽到了,原來你們真的是來救我們的啊......”
殊黎看向她,林樂樂卻好像沒有了白天天馬行空的快樂,她好像一瞬間長大了不少,自顧自繼續說:“算了,都不重要啦。”
“什麼意思?”殊黎終于開口,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怎麼了?”
林樂樂隻是搖頭,殊黎莫名有種她身上原本的活力與生機正在慢慢流失的感覺。
殊黎沉默地看着林樂樂。
“你可以幫我個忙嗎?”林樂樂說出自己的目的,她看上去在努力保持平靜,但聲音還是有些顫抖,“我...我們也算是朋友了吧,你能不能明天去趟河邊靠後山的墓地.....”
殊黎沒說話,因為她還在反應“朋友”這個對她來說有些陌生新奇的詞。
林樂樂卻以為她不願意,竟然作勢就要跪在她前,殊黎被吓了一跳緊緊攥住她的胳膊。
“你幹什麼?!”
林樂樂再也強裝不了平靜,她慌裡慌張直掉眼淚,一個勁重複:“幫幫我....求你了,我怕我救不了她,我真的怕.....”
“沒時間了,我媽媽生病了她隻有我能救她,沒時間了....”女孩像是被某種存在操縱了一般,表情逐漸魔怔,一個勁的重複,“沒時間了....真的沒時間了.....”
殊黎忍不住晃了晃她試圖讓她清醒過來,她竟也真的清醒了過來,雖然還有些恍惚但情緒逐漸平靜了下來。
“她隻有我了。”
“所以如果我沒救下她,她會去墓地,你能不能去拉她一把。”
“........”
和林樂樂分開後,殊黎有些心煩意亂的走到樹下,她撫摸着粗糙的樹皮,漸漸發起了呆。
“在想什麼?”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
殊黎被吓了一跳,轉頭就見裴逸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正上下打量着她,也不知道聽見了多少。
“怎麼這麼沮喪,誰欺負你了?”他仔細查看殊黎的表情,再次肯定自己的判斷,“竟然有一天還能見到小面癱臉上表情能這麼豐富啊......”
殊黎面無表情地捏起了拳頭:“你叫我什麼?”
裴逸表情一變,下意識後退一步像是要跑。
幾分鐘後,抓住毫無抵抗力的裴逸暴揍一頓後,殊黎感覺心情舒暢了不少。
于是她也能把心底的預感說出口了:“林樂樂是不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