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過半,城市的大部分地區都陷入了沉寂,除了街角的24小時便利店還透着些許暖光,便隻剩澤東的繁華地區還在延續着白日的熱鬧。
喧嚣不再,街道上便隻餘月光的剪影微微晃動。清岚江兩岸的金屬護欄泛着冷冷的光,一陣風吹過,原本平靜的江面泛起了波瀾。
這波動越來越快,順着它移動的方向,遠處竟然似乎有什麼東西從水底鑽了出去。不一會兒,風停了,江面再一次恢複了平靜。
距清岚江不遠處的一間卧室裡,原本寂靜無聲的房間突然有手機鈴聲響起。那鈴聲隻響了一秒,正在睡夢中的谌宸便睜開了眼睛。
挂斷電話後他飛速起身穿好衣服拎起車鑰匙就出了門,等到睡在客廳裡的狗意識到它的主人似乎出去時,谌宸已經坐進了電梯裡。
被驚醒的狗子不放心地在房間裡檢查了一番,确定剛才的動作是它的主人發出的,便安心地繼續回去睡了,這樣的情況它早已習慣。
等他趕到現場的時候,同事們已經有序地展開調查了。
在場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平日裡都是以上位者的姿态示人,但眼下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在好好配合着警方的調查。
是因為他們素養高教養好,還是因為目前“失蹤”的這位未成年人是杜槿,亦或是因為什麼其他的理由,谌宸沒有妄自猜測,隻是快步來到杜槿消失的衛生間查看。
藝術館一樓有兩個衛生間,分别位于左側最裡面的紫色展廳旁和右側最外面的藍色展廳旁。杜槿進入的正是藍色展廳旁的衛生間。
這個衛生間裡面隻有五個位置,谌宸一一進行了查看,并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旁邊負責偵察的同事也表示目前看來這就是個普通的衛生間,并沒有發現任何暗道之類可以藏人的地方。
谌宸皺了皺眉,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突然憑空消失呢?
離開衛生間後他在整個大廳轉了一圈,路過落地窗時,他看見外面露台上站着一個人。
此時已是深夜,那個女人就那樣,穿着一條藍色長裙,安靜地眺望着江面。
聽到背後有腳步聲響起,于是孟枳禾轉過了身。月光下,她的眼眶泛着紅。
谌宸端站在她面前,“我是負責調查這起案件的谌宸。請問你是?”
“我是杜槿的私人心理醫生,孟枳禾。剛才已經有警員詢問過我了,裡面人太多,我出來透透氣。請問你是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谌宸不動聲色地盯着她看了幾秒,“詢問完暫時沒有嫌疑的人就可以先離開了,孟小姐你怎麼還沒有回家?”
“我今天之所以來參加這場拍賣會,是因為杜槿患有‘場所恐懼症’,我的任務就是在這期間陪着她,看好她,但是我失職了。我現在很擔心杜槿的安危,我想等到結果。”孟枳禾的回答聽起來很合理。
谌宸人長得很端正,從小就是一身正氣的模樣,多年的從警生涯更是讓他認真起來很有壓迫感。他緊接着追問,“你想等到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孟枳禾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谌宸話中的意思,她嚴肅地回答,“當然是你們找到了杜槿的下落,然後平安地把她帶回來。”
谌宸換了個稍微放松一點的姿勢,“既然你是杜槿的心理醫生,那你一定很了解她,可以和我講講嗎?
孟枳禾點了點頭,“當然。”
“孟女士,這裡風大,要不然進去說?”
孟枳禾認識杜槿,是在大約一年前。
一年前的開學季,孟枳禾所在的心理研究事務所與省内多所學校合作,在校内舉行青少年心理健康公益講座,孟枳禾恰好是杜槿所在學校的主宣講人。
為了能夠快速了解這些孩子們的心理狀況,孟枳禾讓在場的同學們進行了“房樹人測試”。
當時杜槿畫出的,是一顆樹冠向下的樹,一座緊鄰着樹的現代化房子,一個極其簡略的火柴人以及幾朵雲。
根據她的畫孟枳禾判斷她應該有很嚴重的抑郁及焦慮情緒,内心承受着極大的壓力,并且對方的防禦性很高,她在抗拒将自己的内心表露出來。
于是孟枳禾留意了一下她,在講座結束後單獨找她談了談。結果不出孟枳禾所料,她隻是态度很好的在亂說。
之後孟枳禾和杜槿學校的心理輔導老師交待了一下杜槿的情況,便沒再過問這件事。雖然有點擔心她的情況,但是她深知,如果對方不信任不配合,她什麼也做不了。
直到一個月後,孟枳禾接到了杜堯秘書的電話,希望她可以成為杜槿的私人心理醫生。
她與杜槿相處了一年的時間,在這一年裡,她一點點感受着杜槿像個小動物一樣,從一開始的防備與拒絕,到慢慢配合再到後來願意主動和她交流分享生活、學習中遇到的各種人、事、物,和她建立起信任。
現在的杜槿不僅信任而且很是依賴孟枳禾,雖然她的“場所恐懼症”已經比孟枳禾剛遇到她的時候有所緩解,但她依然每次參加活動時都要求孟枳禾在場,她說這樣她才安心。
孟枳禾正說着,一個叫蘇曼的警員過來找谌宸,将自己手裡的資料遞給了他,“頭兒,在忙嗎?我剛查到了這個,你看看。”
“沒事,随便聊聊。”谌宸說着接過她手裡的資料翻看了起來。
蘇曼看了幾眼孟枳禾,孟枳禾感受到了她的視線,于是也看向了她,蘇曼見狀沖着孟枳禾笑了一下,然後走開去看他們所在的粉色展廳展出的展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