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倫從他唇瓣邊抽走自己的手,“沒辦法,粗鄙小花不配吃陛下賞的龍肝鳳髓,死了活該。”
在百葉結的金發上擦着被他弄髒了的手指頭,大帝看起來依舊悠閑,“放心,雖然同為玫瑰,我不偏心它,不給它讨要說法。”
百葉結瞅他一眼,吞了口氣,“然後,我繼續試着用複活之術。”
“先前沒控制好量,白花開完了,不做點傻事來緩一會兒,就一朵也開不出來了。”
頭發中的手指收緊,瀑流爆出,金光璀璨。
頭皮被扯得生疼,百葉結眉目帶笑。
“沒辦法,咒言和複活都在我的手裡。結果,大帝一召見我,就龍馭賓天了,别人還以為,我們兄弟之間一句話沒說好,我就把你咒死了,然後一朵小白花也舍不得拿出來呢。”
“你哪來這樣的本事。”
寄生草免疫宿主的毒素,同理,百葉結的小把戲也中傷不了他。
指誰,誰死的咒言,對索倫沒什麼效果。
小白花就隻能當個療傷的應急藥。
一朵小白花如此,一萬朵小白花也不會有奇迹。
“我拒絕了你的臣屬們,馬上開始辦葬儀的準備。”
索倫笑了下,“臭了沒?”
“嗯?”
“我這孝順的好弟弟,一定要把我屍身,擺在那兒招蒼蠅,我總得問問最後它有多不像人樣吧。”
來如風雨,去似微塵,不管是人皇還是匹夫,是玫瑰花還是過街的老鼠,若有一死,還是盡早埋了的好。地面上擱久了,一塊腐肉的味道也不好聞。
“沒有。”
“唔。”
細絲卷着劇本和木荷花,把這些雜物扔向了角落,他拽下來了索倫插在頭發絲裡的手指,蠻狠地擠入指縫,扣緊掌心。
然後逼至他的唇峰。
眼神逡巡在那點紅上面。
他緩緩吐氣,“你不知道嗎,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的屍身不腐,形容如舊。”
兩人靠得太近了,能互相交換頭發上的香味,也能把眼瞳的波瀾看得一清二楚。
心跳的鼓噪更沒辦法遮攔。
“好,我就問一句,我的屍體,停在那兒了多久?”
“一年吧。”
索倫欽佩于他的坦誠,“這麼長的時間,頭發絲數出來有多少根了不?”
百葉結半挑了眉。
“哦。第二句不給回答啦?”
“沒有。”百葉結咬牙切齒,“沒數過你的頭發絲。”
最後的距離被拉近,索倫碰了碰他的唇珠,跟他交換了口呼吸,“覺得我是個神經病,還是覺得,我該問點别的?”
“問點别的,你受得了嗎。”
另一隻手從禁锢索倫的位置,移來捂住他的眼睛,他探向索倫的耳側,将話音徑直灌入,“一年的時間,我也沒把你弄活過來,但小白花再也開不出來了。”
“我總不能把你就這麼給埋到土裡去。”
此時看不到索倫的眼睛,隻能看到他唇瓣的張合,“想來陛下也沒辦法,讓蠅蟲不來我這兒做窩了吧。”
“真沒有味兒嗎。你把我藏在哪兒在?”
“哥哥,你就放心吧,幹淨着呢。沒味兒!也沒長蟲!”
尊貴的大帝毛病犯了,他一定不是在體貼某人的情緒,無非是在擔心他嘴巴張不了之後,别人伺候的不好,也沒地聲張。
“是嗎?花瓶還要天天擦着呢,你給我洗澡嗎,身上沾灰了怎麼辦?”
百葉結笑了。
“我專門請了一百個與世隔絕,不知道大帝是誰的聾啞侍女,跟她們說,這是我的癱了的王附,務必仔細照顧着。不僅天天洗澡,還一天刷三次牙,剪次指甲呢。”
“這規格,沒有寒碜大帝吧?”
索倫,“……”
“倒也不必如此用心。”
如此高規格噎死了大帝,讓他暫時閉上了嘴巴,不再刺兒人了。
百葉結忘了要數數荊棘藤的頭發絲,現在逮着了機會,細數了他的眼睫毛。
時間不夠,他隻數了一邊眼睛的,下眼睫六十七根,上眼睫百餘二一。
【要不給他揪一根下來,湊個整。】
【唔,還是添兩根上去,更好。】
但索倫打岔的目的,決計不在餘留時間給他,數睫毛。
百葉結不遂他的心意,“哥哥難道現在還心裡沒數嗎,從嚴格意義上講,阿爾特算是我們倆……”
“閉嘴!”
索倫霍然撩開了眼皮。
【生氣了。】
百葉結覺得有趣。
咬他不生氣,吻他不生氣,沒安葬他不生氣,可能折辱了他的屍體,也不生氣。
說,我們有一個女兒。
嚯,生氣了。
他在乎他死後的那具殼子嗎,在乎也不在乎。
他在乎阿爾特嗎。
他見過嗎,他跟她說過話嗎,他隔空在乎啊。
“百葉結。”
百葉結笑了,傾身在索倫耳側,挑着重點給大帝介紹了,如何借由他身體最後的能量,來給自己的小黃花授個粉,得到一枚種子。
再種出一個有墨綠眼瞳的漂亮小孩兒。
然後,成功得到一枚結結實實的巴掌。
我有王後嗎。
我沒有。
我隻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