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思沐垂眼看向再度亮起的手機,解鎖起身,“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她走進洗手間,查看裴岘禹發來的信息——
「呆頭鵝,姓黃的約你了嗎?」
「你不要去聽到沒?」
「幹啥呢不接電話?喂喂喂?還沒下班?」
「祖宗诶,回個信兒啊,我快被奶奶打死了,我真不知道姓黃的是個爛人,他離過兩次婚!」
冉思沐回複他:「嗯,他約我見面了,在咖啡館。」
裴岘禹秒回:「你去了?」
「正在談。」
「定位發我。」
她發送了地址收好手機,洗洗手,站在鏡前打量自己,用力握拳再松開,心下默念:莫沖動莫沖動莫沖動,打輸進醫院打赢進局子。
掀開布簾,她重新挂起得體的微笑,緩步回到室内落座。
“冉小姐戴眼鏡更好看诶,有股禁欲的誘惑……”
“冉小姐的身材很棒,平常有在做瑜伽健身嗎?”
“或許可以試試穿黑絲,很吸睛的……”
不行,她忍不了了。
冉思沐“騰”地起身,“黃先生,感謝款待,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家了,明天還要上班。”
相過這麼多,他是第一個敢直接上手的。
黃海歸立刻抓住她的胳膊,軟語挽留,“再聊會兒,我對冉小姐很有興趣,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能有更深入的交流。”
真他爹的惡心。
VIP室内隻他們一桌客人,冉思沐顧不得體面,試圖抽回自己的胳膊,哪知黃海歸竟不裝文化人了直接耍起流氓,抓着她不放不說,還硬擠到她身側坐下。
二人争執間,超跑的雙渦輪發動機聲浪響徹街巷。
不過片刻,裴岘禹出現在鮮花溫室前,左右掃量,發現了一窗之隔,正手握高跟鞋暴打男人的冉思沐。
他沖進室内拉開她,單手用力鉗住黃海歸的手腕反剪着,将人壓在桌前,“怎麼個事兒?海裡的王八披身人皮上岸了?”
黃海歸疼得龇牙咧嘴,另一手猛拍桌面,“哎喲哎喲,松手松手,誰啊你!”
“我姓裴,你應該認識吧?”
黃海歸費力地轉臉看向他,“裴、裴家大兒子?”
裴岘禹咧嘴笑起來,“你爸來了都得跟我點頭哈腰,那你叫我聲爺爺不過分吧?”
“少爺少爺,錯了少爺,我不知道她是你女人啊!”
裴岘禹手上更用力,“欸,禁止物化女性啊,她不是誰的女人,但你可以是我的孫子,叫吧。”
又是一個有賊心沒賊膽的軟骨頭。
裴岘禹瞪視着窗外想要阻攔的店員和老闆,動也沒動,直到他聽得膩了,才端起咖啡慢慢澆在男人滿是發膠的頭上,嗤笑道:“海龜啊,好好洗洗你的頭,髒死了。”
說罷,他撈起冉思沐的挎包,拉着她穿過圍觀人群,一同離開了咖啡館。
館外,常青綠植高低錯落地裝飾在曲徑小路旁,五彩鵝卵石鋪在路面上,大門開合,幽蘭香随熱氣湧出些,緊跟着就被凜冽寒風吹散。
裴岘禹握着她的手腕,大踏步朝前走,冉思沐看了眼,突然停在原地,前面男人沒拽動,不由得好奇回頭。
哦對,要保持男女距離。
他果斷松手,垂眼見她手上拎着的高跟鞋和光着的小腳丫,又很紳士地側身遞上胳膊。
冉思沐扶住他,兩腳穿進鞋裡。
裴岘禹的視線從她被肉色絲襪包裹的嫩白腳背移開,轉去數地上大大小小的石頭,“能走好路麼?要不要背你?”
她緩緩搖頭,将長發攏在耳後,“不用,走吧。”
裴岘禹走在前面,一身利落輕便的機車夾克裝,将他的腿長盡顯,酷勁飒爽的深黑打扮,卻背着她奶白色的小挎包,有些滑稽。
冉思沐揉揉被抓疼的胳膊,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三次了,他倒是有做騎士的天賦。
天邊沒有月亮,路卻并不黑。
沉默中,有悠揚的小提琴聲,樂手一下一下地拉着弦。
冉思沐慢悠悠地開口,想要驅逐琴聲,“你是怎麼知道他離過婚的?”
他一貫懶懶的腔調傳來,“奶奶和他第二任老婆的娘家是親戚,也是巧了。”
“謝謝你。”
裴岘禹雙手插兜,望向潑墨似的夜空,黑得連顆星星都瞧不見。
身後她一句柔柔的道謝,莫名讓他想起香槐舊宅裡,她被自己壓在身下時看到的那雙眼睛。
一閃一閃亮晶晶。
“謝什麼,沒我你能遇到這人渣?”
他有些氣悶,不知道在氣什麼,“該我說對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