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震烨捏着碧玉狐狸吊墜在回廊下踱來踱去,不時地望向園子門口。
旺哥這信使當的不合格,這都去了多大一會兒了,還沒回來!這小子真是沒眼色,不知道他的爺等得心焦麼?得了信就應該打馬疾馳地回來。
沈震烨思緒雜亂,一時想也不知道她的氣消了沒有,自己沒同她商量就擅自做主去求了賜婚确實是理虧的,一時又想給她的泥娃娃她可會喜歡?自己寫的情詩是不是太直白孟浪了?她臉皮薄,别再更惱他。
魏淩雲在不遠處的角落裡正好旁觀了她的好大兒搔頭徘徊躊躇緊張的樣子,噗嗤笑出聲來,感歎到:“為情所困的少年啊,真是讓人心疼。此情此景,隻有一首歌能真确地表達我兒的心境,歡喜,你想不想知道?”
丫鬟歡喜面無表情,機械地回道:“想知道,請太太唱來。”開玩笑,要是她敢說不想知道,太太指定會沒完沒了的,啊啊啊啊啊,誰能聽到她心底的呐喊?
魏淩雲清清嗓子,作出憂愁善感的表情,唱道:“花落城中如你回眸,馬蹄遠去你的溫柔,誰還在山外小樓,空等雨落,劃一葉扁舟?”
唱完見歡喜一臉無語的樣子,關切地問,“老娘唱的如何?你怎麼愁眉苦臉的?你是不是代入了?”
“回太太的話,您唱得太好了,讓我情不自禁地多愁善感起來。”
魏淩雲點頭,“音樂的魅力是無窮無盡的!”
歡喜内心:我艹!誰來救救我!
那邊,旺哥一溜煙地小跑進院了,他氣喘籲籲地邀功道:“二爺!我把姑娘的信帶回來了!”沒成想,獎賞沒撈着,倒是吃了一記白眼。
旺哥不解,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沈震烨可沒管他的冤屈,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差點被石階絆個了趔趄,他一把信拿到手上就迫不及待地展開來。
輕飄飄的一頁薄紙,寥寥的貳叁行簪花小楷,一看内容,就這?他心頭一沉,甯甯這是還沒原諒他?也不盡然,甯甯稱呼他為“沈二郎”,從稱呼看,頗有親切之感,沒有過于疏離。
沈震烨翻來覆去檢查信箋,甚至對着陽光看是否有隐墨,他将信箋展開又折起,折起又展開,春風吹落一樹櫻花,落英缤紛之中,他忽然福至心靈,悟了,暗道:自己果然遲鈍,甯甯隻給了寥寥數語,莫不是讓他親自去見她?
一時間,欣喜又從心底開始蔓延。
“烨哥兒。”
聽到有人喚他,沈震烨轉過身,見母親魏淩雲倚在太湖石旁,正笑嘻嘻地望着他。
“母親。”他匆忙将信塞入袖中,略略尴尬。
魏淩雲以扇掩唇,心想,這毛頭小夥欲蓋彌彰的樣子簡直太可愛了,我再給他添把柴火,讓他愛情的火苗燒的更旺些。
魏淩雲笑意加深,問道:“怎麼,陸家姑娘的氣還沒消?”
沈震烨肩線一僵,他早該知道,這府裡沒什麼事能瞞過母親,即便她整日看似隻關心風花雪月。
“兒子不知。”他迷茫道,靴尖碾過地上的落英,“姑娘家的心思,我實在猜不透。”
“噗。”魏淩雲用團扇在他肩上輕敲了一記,道:“我的好大兒為情所困,我也不能袖手旁觀,都說女兒家喜歡小意溫柔,我看也不盡然,這有情人相處,也要有些霸道元素,你退我進,強勢攻陷才算高級,要我說,你也不必想太多,就厚着臉皮去找她,然後用你的霸道征服她!”
歡喜木着一張臉,心裡不停地吐槽:太太的這套理論,她都聽過八百回了,每次看完話本子,她都要這樣感慨一番,這回好了,直接把這套理論教給二公子了,太太還是太任性了。
沈震烨愕然,眼前浮現陸攸甯的音容笑貌,那樣的人兒,豈是霸道能折服的?
魏淩雲仿佛看穿他所想,扇面“啪”地一下拍到沈震烨頭上:“傻小子,女人說不時,未必是真不願意。”她意味深長地眨眨眼,“就像你爹當年就是用霸道征服了我。”
“母親!”沈震烨耳根發燙,急忙打斷,父親當年戰場搶親的舊事,他兒時聽老仆說過七八個版本,沒一個适合此刻讨論。
魏淩雲笑得花枝亂顫,“去吧,人家說不定等你許久了呢。”她轉身欲走,又回頭補了句,“對了,别忘了帶上别出心裁的禮物。”說完就施施然離開了。
待母親身影消失在曲廊盡頭,沈震烨才長舒一口氣,也打算回自己的院子。
忽然廊檐下傳來一陣響動,沈震烨擡頭一望,原來是飛過來一隻紅嘴綠臉的鹦鹉。
這鹦鹉的羽毛五彩缤紛的,它撲棱棱地圍着沈震烨飛了幾圈,開口叫道:“好大兒!好大兒!”
沈震烨一愣,随即氣笑了,這隻鹦鹉是魏淩雲養着的,這語氣,這調子,就是模仿着他母親在叫他。
魏淩雲是為了解悶才養的它,她沒有用鍊子鎖它,更沒有剪它的翅膀,她喜歡看它自由地飛來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