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攸甯跪在地上,往事一幕幕侵入她的腦海。
暢春園裡,他說:若我說,有人願意給你堂堂正正的名分呢?
蘭因寺後山上,他說:對我而言,最美的風景便是你。
黑雲寨裡,他說:經曆過的一切已經無法挽回,順其自然吧。
陸攸甯自然心裡是歡喜的,也感動,五味雜陳,酸酸脹脹,三年了,第一次有人把她放在心上,他不是一時戲言,他真給了她正妻之位。
見父女二人愣怔在了原地,孫飛勝哈哈大笑道:“瞧瞧你們父女兩個,聽到喜信兒高興過頭了吧?還不謝恩接旨?”
陸信芳如夢初醒,連忙拉着陸攸甯叩首謝恩:“陸信芳謝聖上隆恩!小女得蒙聖上賜婚,實乃陸家之幸!”
孫飛勝将聖旨交到陸信芳手中,臉上堆起笑容,道:“在下要恭喜陸老爺了,得了個乘龍快婿,沈郎将剿滅黑風寨匪患立下大功,聖上龍顔大悅,這才準了他的請求。”
陸信芳連連稱是,雙手恭敬地接過聖旨,眼中已有淚光閃動,甯兒的婚事終于有了着落,他會看人,那沈震烨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
孫飛勝環顧四周破敗的院落,歎了口氣:“陸老爺,這幾年您活得不易,如今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有了沈郎将這個乘龍快婿,總算是有機會爬出泥潭了。”
這話說得直白,陸信芳覺得面上難堪,也隻能拱手稱是,陸攸甯站在父親身側,心中五味雜陳。
“時辰不早了,咱家還得回宮複命。”孫飛勝一甩拂塵,準備告辭,臨走前,他又深深看了陸攸甯一眼,笑道:“陸小姐的好福氣還在後頭,上京城裡熱鬧,那裡才是小姐真正的天地。”
送走孫飛勝一行人後,父女兩人回到了正房,陸信芳将明黃色的聖旨供在案上,滿腹欣慰,“甯兒終于有了個好歸宿。”
陸攸甯莞爾一笑,“父親不嫌棄他名聲不好?他在上京城裡還有個‘風流四魁’的名号。”
陸信芳聽後開懷大笑了一番,道:“沈震烨此子,我能看得清楚,他心性堅韌,得了沈英的真傳,少年時驚才絕豔,十二歲就能百步穿楊,隻可惜沈家受聖上忌憚,他也隻能做個纨绔。”
陸攸甯不語,扶着陸信芳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又去吩咐呂媽媽擺飯。
“纨绔不假,卻非池中之物。”陸信芳接過茶盞,繼續說道:“陸家受聖上厭棄,他還有膽量向聖上求一道賜婚聖旨,便足以證明他的誠意,此人表面放浪形骸,内裡必有城府。”
陸信芳見陸攸甯不說話,便問:“甯兒,你可是有什麼顧慮?”
顧慮什麼的,也談不上,就是沈震烨求旨意娶她,事先也沒和她通個氣,她心裡有些不舒坦。
陸信芳略想了想,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竅,笑道:“甯兒,為父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不是怪沈震烨沒先問過你?”
陸攸甯臉頰微熱,父親看穿了她的心思,這讓她很羞赧。
陸信芳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哪能不明白女兒的心思,他的甯兒對那小子是真上了心了,正是因為在意,才會鬧别扭。
“他對你懷着十分的心意,但也有私心,他之所以先斬後奏,就是怕你不同意他去求旨賜婚,丢了你這個媳婦兒,再者,隔牆有耳,他提前透出風聲來,若是讓有心人知道了,怕是會阻斷了這場良緣。現在塵埃落定了,你就等他來找你便好,到時候,你親自像他讨個公道。”
陸攸甯點頭,父女二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陸攸甯想了想,又道:“不知道承恩伯府那邊,知道了聖上賜婚的事,會作何感想。”
陸信芳道:“聖上賜婚,窦氏再大膽也不敢阻攔。甯兒,窦氏從此以後,便不會再拿捏你了。”
陸攸甯胸口一塊大石落地了,三年來,窦氏如陰雲般籠罩在她頭頂,随時可能将她吞噬,如今這賜婚聖旨,恰似一道霹靂,劈開了那團陰霾,她終于擺脫了棋子一般的命運。
“甯兒不必憂慮,聖旨已下,窦氏再不甘心也隻能認了,倒是你,你嫁入沈家後,也就算入了上京城的這盤棋局,任何時候都需要謹言慎行才是。”
“父親放心,女兒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