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慎對她的惱怒來得莫名其妙的,他心裡隻想要将這一切統統撕碎,親手把她變成孤魂野鬼。
但他知道,他不能真下手害她,否則他的好表哥會親手撕了他。
玄衣男子道:“口是心非,我看你是心裡有怨,遷怒了無辜之人。”
慕容慎終于不再掩飾,“誰讓她提及我的雙親!”
玄衣男子歎口氣,“她并不知情,你又何必遷怒她?”
慕容慎心裡像是着了火,惱道:“我為什麼不能遷怒她?四年前春獵時,窦信那個僞君子就是為了讨她歡心,才使計把我騙去了密林一帶,故意害我遇險,他原想假惺惺地在她面前逞英雄救我,沒料到我賊人劫上了黑雲山,我父母正是為了救我,才慘死在了這群魔鬼的刀下,我也成了孤家寡人。我在這黑雲寨中忍辱偷生就是為了能有一日親手屠盡這群豬狗,可惜我年紀太小了,所以我隻能靠你了,震烨表哥。”
沈震烨看着他,這個曾經傲慢的少年,因為仇恨已然扭曲了心性,如此發展下去,恐怕将來會成為江山社稷的災星。
他覺得不能再讓他放任自流了,就勸道:“你所經曆的一切我都經曆過,甚至比你更慘烈,我心中的痛比你持續的時間更長久,真正的強者不會以自己的不幸為理由殘害無辜弱者,你在這匪寨中待的時間太久了,行事越發惡劣,姨母在天有靈,知曉你如此,不定怎麼傷心。”
慕容慎心裡沒有一絲悔改的意思,“既然你知我對我父母的死耿耿于懷,如何了解這段恩怨,你要教教我麼?”
沈震烨的眼裡沒有一點的慈悲,“自然是血債血償,我必将屠盡黑雲寨的全部匪徒,一個不留!屆時,你若親手斬殺了殺你父母之人,你心中的魔障自然便可消了。”
想到即将到來的殺戮,沈震烨心頭那嗜血的猛獸突破了牢籠,雙手興奮地微微顫抖,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異動。
慕容慎笑他,“你也是個假正經,明明心狠手辣,還在勸我别連累無辜,你心裡的那點善意,都用到她身上了。”
“錯,我隻對惡人心狠,對無辜之人都很心軟。”
慕容慎不信他,“呸!”
沈震烨正色道:“說正事,這黑雲寨依靠天險地理優勢布設重重機關,形成一方天地,易守難攻,機關布防太過精妙,朝廷幾次派兵剿匪,都铩羽而歸……”
他話沒說完,就被慕容慎打斷了,“我當什麼事呢?”他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扔給他,“這是我探出來的機關布防圖,拿上它,趕緊攻上來吧,這些天,你圍而不打,就整些小打小鬧的,我都等得不耐煩了。我看,要不是這女子被抓了,你不定等到什麼時候才攻寨呢!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沈震烨怒道:“胡言亂語!我上來是告訴你,明晚攻寨,你提前做好準備!”
慕容慎一臉的不屑,“我還不知道你?什麼專門上來告訴我明晚攻寨,你是專門跑上來看她的吧!”
“你放心吧,明晚,你的恩怨便可了結了,姨母姨夫也會安息了。”
慕容慎的臉上抹上一層陰影,道:“表哥不知,我心中的魔障可不止一個,還有一個窦信,不過這個人,我自己了結,就不勞你費心思了。”
沈震烨道:“明晚事情了結之後,我會派人送你去渝州千佛寺,你要在那你拜同一大師為師,清修五年。”
慕容慎驚呆了,吼道:“你要讓我出家?我一輩子吃不上肉了!我不去!為什麼讓我去?就因為我欺負了這個小娘子?真是荒唐。”
沈震烨道:“沒讓你一輩子不吃肉,隻是清修五年而已,送你去,是為了去去你身上的兇煞之氣,防止你入歧途。為防止打草驚蛇,她我今日就不帶回了,你好好照着,不可再欺負她。”
慕容慎心道,不欺負她?她害我五年沒肉吃,明日,我定讓那小女子見識見識什麼是修羅地獄,心裡這樣想,嘴上卻很乖巧:“好呢,表哥,我一定好好看護好她,不過表哥,我要把威武将軍帶去千佛寺。”
沈震烨道:“随便你,但你想好,去了千佛寺,可沒有肉再喂它。”
慕容慎走後,便再沒回來,好在屋裡燃起了燭火,還有隻狼犬陪着,讓陸攸甯内心的恐懼感稍稍減弱了些。
她在不安和忐忑中入睡,再次睜開雙眼時,清晨的陽光已漫過窗棂照亮了整個屋子,桌案上的燭火也已經燃盡了。
陸攸甯下床走到窗邊,朝周圍看過去,這裡是臨着黑雲寨後山門,小屋周圍雜草叢生,不遠處就有哨崗,還有一隊匪徒在巡邏。
狼犬威武将軍跑到她跟前,先是狂吠一聲,又上前來舔她的手。
這一刻,她覺得這狼犬也沒那麼可怕,至少沒有韓雪薇可怕。
她摸了摸狼犬的頭,狼犬很享受,尾巴搖來搖去,耳朵也耷拉下來了,微微眯着眼睛。
如若沒人來救,那她從此以後就真成了孤魂野鬼了,再也無人可依,不知道要在這黑雲寨度過幾輪寒暑,不知道還有多少日頭可盼。
威武将軍忽然動了動耳朵,然後沖着窗戶方向狂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