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堂内,檀香袅袅。
老太太窦氏端坐在紫檀木雕花羅漢榻上,手裡撚着一串佛珠,神色肅穆。
見二人進來,她微微擡了擡眼皮。
“給老太太請安。”韓雪薇和陸攸甯齊聲行禮。
窦氏目光在二人身上打了個轉,最後落在陸攸甯身上:"甯丫頭,宴會準備得如何了?"
陸攸甯恭敬答道:“回老太太的話,一切都按章程準備着,隻等後日開宴。”
“嗯。”窦氏點點頭,忽然話鋒一轉,“我看了賓客單子,怎的沒有英國公府的女眷?”
陸攸甯心頭一跳,下意識看向韓雪薇。
韓雪薇垂着眼睫,唇角卻微微上揚。
“這......”陸攸甯穩了穩心神,“原是列在單子上的......”
“不許狡辯!我知道你和英國公府上的三小姐有些矛盾!”窦氏突然拍案,佛珠重重砸在案幾上,“但你不能因為個人恩怨,壞了府上的大事!”
屋内霎時寂靜。
陸攸甯臉色煞白,正要解釋,卻聽韓雪薇輕聲道:“祖母息怒,姐姐也是一時疏忽。”
老太太冷哼一聲:“疏忽?”
她銳利的目光盯着陸攸甯,“我看是故意為之。罷了,我親自派人去英國公府送請帖,宴會的事,你不必再管了,把所有的安排都仔細說給雪薇知曉,讓她去忙活罷。”
陸攸甯滿腹委屈,卻隻能低頭應了聲“是”。
韓雪薇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
窦氏又道:“雪薇,我知道這段日子你身子不好,宴會之事沒怎麼管過,你先回去,把宴會的事情接上手,提前熟悉熟悉,有什麼不懂的,隻管去問甯丫頭,萬不可出差錯。甯丫頭留下。”
韓雪薇告辭離開了。
陸攸甯在房裡站了半饷,才聽窦氏道:“去佛堂抄上一個時辰的經書,再出來。”
“是。”陸攸甯又進了一次佛堂。
佛堂内青煙缭繞,陸攸甯跪坐在蒲團上,提筆開始抄寫。
窗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隐約聽見秋娟低語:“大小姐方才吩咐管廚房的石婆子,要把宴席上的桃花釀換成青梅釀。”
陸攸甯手中一頓。
秋娟又提醒她:“馮三小姐最是貪杯青梅釀。”
宣紙上洇開一團墨迹,原來如此,韓雪薇不僅要奪她掌事之權,還要在宴會上做手腳。
她想起了伊人坊外馬車上她和韓雪薇的對話,原來,韓雪薇從沒打算放過馮暮雲。
佛堂門吱呀一聲響,秋娟端着茶盤進來,悄聲道,“若要救人,姑娘可要早做打算。”
待秋娟退下,陸攸甯望向佛龛中慈悲的菩薩像,輕聲道:“我如今身不由己,能否救下你?”
一個時辰之後,陸攸甯捧着佛經出了佛堂。
窦氏接過她抄的經書,細細翻看,“字不穩,心不淨,甯丫頭可是在怪我罰你?”
陸攸甯跪下身去,“不敢。”
“怨我也無妨,我是在給你長長記性,日後,無論身在何處,都不可做出有損承恩伯府利益的事情。”
“是,我記下了。”陸攸甯乖巧應答。
窦氏見她聽話,神色緩和了些,“今日,我聽聞薛神醫要來上京城,他醫術高明,治好過不少惡疾。宴會過後,由府上出面請他去給你父親治治腿。”
陸攸甯驚喜,若能治好父親的腿,多少委屈她也受得,連忙磕頭道謝。
窦氏轉了轉手上的佛珠,又道:“你弟弟年齡也大了,總是在外奔波你也不放心,再者,男子總歸是要有些學問才好,我打算送他去府上書院繼續讀書,你意下如何?”
“自然是再好不過了,老太太大恩,攸甯銘記于心。”
窦氏道:“無妨,隻要你能按照我的意思行事,你父親的病以及你兄弟的前程都不用你再去操心,日後,承恩伯府需要你的時候,你能挺身而出,就算報了恩情了。”
果然,沒有無緣無故地好,隻是對自己有所圖。
不過是讓她心甘情願地去誠毅侯府做妾罷了,恩威并施,真是好手段。
既然窦氏還沒點明讓她去做妾,她就裝糊塗,拖上一拖,看看日後有沒有機會,掙脫了這個泥潭。
陸攸甯俯身磕頭,“攸甯會竭盡全力,回報府上的恩情。”
窦氏滿意,“你這段時日,辛苦了,好好歇一歇,宴會那天你就不必出席了,讓雪薇在外面應酬便是,要是她忙不過來,你再出來操操心。”
“是,我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