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生得尤其美,錦璃有時會想不通,就算他是她師尊,為什麼他這樣尊貴強大的存在,目光總在她這條小魚身上停留。
但扪心自問,她不讨厭。
胸中有什麼要呼之欲出,她張了張口:“師尊。”
月華透過雕花窗照進房間,灑了燭夜半身迤逦的玄袍。他在等着錦璃接下來的話。
“晚安。”錦璃的手攥緊又松開。
燭夜眉目一柔:“晚安。”
他看着少女關上了門,駐足良久,擡手撫上嘴唇。
常年握劍的手指并不柔軟,燭夜努力把力道控制到最輕,還是還原不了那個觸感。
他在自己的主殿中狼狽地捂住了臉,這個晚,安不了一點。
偏殿裡的錦璃帶着南宮逸洗漱完一起躺在床上,也沒有馬上就睡着,久别重逢的兩人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來,困意全無。
“原來你們是去劍閣了,”南宮逸恬靜的面容浮現出笑意,“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有屬于自己的劍的。”
“别光問我了,姐姐,講講你吧。”錦璃調整了一下睡姿,頗為好奇地問:“怎麼會是你來送東西啊?”
南宮逸長長呼出一口氣。
還得從沉劍墟遭到鬼族襲擊一事後開始說起。一行朝氣蓬勃的九鼎宗新生修士,每個人都獲得了自己的契約寶劍,卻除南宮逸外全部喪命于鬼族,此事在整個修真界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議論,九鼎宗的聲譽也遭受了不小的損害。
九鼎宗畢竟是修真界排得上位次的宗門,妥善處理好後事後,一邊重啟招新,一邊對唯一的幸存者南宮逸進行重點培養。
南宮逸獲得了地階寶劍碧梧枝的認可,雖然走的并非是主流的攻擊路線,但培養出一名頂級的治療系修士依舊會備受追捧。更何況南宮逸的天分與努力有目共睹,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資源向她傾斜的同時,随之而來的還有嫉妒與惡意。前不久,九鼎宗為了問劍大會開始選拔團體賽參賽人選,三百歲以下年輕的治療系修士,南宮逸是最炙手可熱的人選,卻在宗門的選拔賽前被人算計,她報名時上交給主事長老統一檢查的碧梧枝被斷成了兩截。
劍斷,劍靈也跟着遭受重創。長老不僅不幫她查明兇手,還指責她平日裡不重視對劍養護。可那截斷的地方,分明還殘留着更高階的,克制碧梧枝木屬性的火元素。
宗門擁有火屬性天階寶劍的人屈指可數,但南宮逸一個都得罪不起,她沒有背景,來到九鼎宗之前就是個孤兒,她唯一的依靠就是自己和碧梧枝。
——又不是攻擊系,劍折了就折了吧,治療系還是用法器的多。
——一個瞎子能進九鼎宗就已經是便宜你了。
——真要這麼厲害,當初在沉劍墟怎麼沒有把同伴救下來?
劍斷後,曾經令人欽佩的品質都變成了風涼話。
修複劍的成本已遠遠高過再尋一柄劍,但南宮逸沒有按照慣例把碧梧枝放入匣中埋葬,她抱着斷掉的碧梧枝跑出了九鼎宗。
她可以不參加問劍大會,但碧梧枝早已是她形影不離的夥伴,南宮逸拄着竹杖把洛陽的鑄劍所尋了個遍,大家都說根本修不了。
後來,有個人告訴她,三界交界處的雲海天街有家修法器的店,老闆手藝很不錯,可以去碰碰運氣。她一路打聽過去,終于到了雲海天街。
“然後被一個叫孔翡的老闆搭讪了,我就是問他青竹塢怎麼走,他非要我到他那玩上一局骰子再告訴我。”南宮逸無奈地說。
錦璃氣笑了:“他怎麼還在街上拉人去玩骰子啊?”
南宮逸頓了頓,接着講道:“我拒絕了他。但他告訴我,青竹塢修法器很貴很貴,最低都要一萬靈石,他隻是給了我一個來錢快的法子。”
孔翡沒有騙她,青竹塢的開價的确很貴。她平日在九鼎宗勤工儉學攢的靈石,在高昂的價格面前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她以為老闆會把她趕出去,但沒想到老闆卻十分熱情地招待了她。他給她倒了離開九鼎宗後的第一杯熱茶,還說自己可以幫她修碧梧枝。
“元先生不要我的靈石,但是我很清楚,元先生修碧梧枝這樣同品階的法器,價格要五萬不止。”南宮逸的聲音帶着一絲苦澀。
元徽給出的理由是,他沒修過斷劍,不保證能修好,所以不要她的靈石。
可免費的才是最貴的,南宮逸向來不想欠别人人情,她主動要求要留在青竹塢給元徽打工還債,在碧梧枝修好之前,她從沒想過要回九鼎宗。
但她沒料到隻是一天的功夫,元徽就修好了碧梧枝,劍靈重新蘇醒,她抱着嶄新如初的碧梧枝終于失聲痛哭。
元先生說,去參加選拔吧。
南宮逸帶着碧梧枝趕在選拔賽的前一天到達九鼎宗,她參與治療的隊伍大獲全勝,拿到了問劍大會的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