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府門前。
她伸手擦去臉上的淚,又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才敢叩響門。
來開門的,是宮月之。
宮月之眼底的疲态一覽無餘,眼中的紅血絲刺痛着葉白初的心。
“母親……”葉白初再也抑制不住眼淚。
……
“我和你爹去看了墨未,她……被抓進去時,她……”宮月之本不想傳遞壞的情緒,但實在繃不住哭出聲來,她擡手掩面,“她腰處被捅了一刀。”
大腦一時被憤怒占據,她咬牙切齒問道:“……誰幹的?”
她隻知道南慕錦去找了葉墨未,可并未聽說葉墨未還受了傷。
她心裡有了猜測。
在她聽到母親長歎一口氣,低聲道出那人的名字時,她還是踉跄了下,有些站立不穩。
葉白初張了張嘴,沒再說什麼。
半晌,她緩緩開口:“我要去救阿姊。”她轉身打算走,卻被宮月之從身後抱住。
“初初别沖動,你爹已經去打聽了……”
宮月之哽咽道,“我們不能再讓你陷入危險。”
她無力垂下胳膊。
她的阿姊現在生死不明,她卻什麼也做不了。
她轉過身抱住宮月之。
“……好。”她幹澀的聲音從喉嚨擠出。
一連五日,南慕錦都沒等到葉白初。
她坐在床邊暗暗失神。
這不正是她想要的嗎?遠離她,葉白初才能活得更久。
她搖了搖頭,似乎要将那人的身影從腦海中甩出去,卻在擡頭的一瞬,看到那人已經推門而入。
兩人相視無言。
南慕錦太了解葉白初了。從她的眼神上,微動作上,她知道葉白初要來幹什麼。
“我問,你答。好麼?”葉白初良久道出一句話。
她點了點頭。
“你是真心待我嗎?”
南慕錦腦中轟得炸開。她不知如何回答。
葉白初見她沉默,便試探着把自己從遇到她到現在的一切,和譚清說的那話聯系了起來。
“我十六歲那年,你假扮醉錦上台,選擇我,是因為某種原因,對嗎?”
南慕錦垂下眼簾,還是沉默。
“我做了南慕塵的暗衛,你把我從他救回來,也是因為那個原因,對嗎?”
葉白初每次問出一句話,她的心就向下墜一點。
“所以,你有真心待過我嗎?哪怕隻是一次,一瞬?”
“不是的,初初,不是的……”她聲音發顫,起身走到葉白初身前,伸出手想要抱住葉白初,可手卻停在半空。
葉白初往後推了一步。
南慕錦眼底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和驚恐,可很快便煙消雲散。她扯了扯嘴角。
“你說你真心待我,可何時為我着想?把我作為男寵一般,我是你的玩物嗎?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你說你真心待我,所以就是你失去了弟弟,要讓我失去阿姊嗎?!”葉白初頓了頓,聲音低啞。
“或許卻有真心。你從開始的真心,就是為了讓我替你去死。”
葉白初的每個字都帶着洞察真相的徹骨寒意,以及壓抑到極緻的痛苦。
南慕錦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淨。她那雙總盛着運籌帷幄的狐狸眼此刻盡是驚恐和狼狽。
她踉跄着退後一步,卻被葉白初逼近。
葉白初的含情眸中此刻不再是柔情,像是要将南慕錦釘死在那審判台上。
南慕錦無法否認。在那些被串聯,無法反駁的巧合之下,任何蒼白的否認都顯得虛僞可笑。
她是公主,習慣性将所有人視為棋子,可葉白初是最特殊,也是最危險的一枚。
“我……沒有……”南慕錦艱難的吐出幾個音節。
“沒有……?把我推到風口浪尖,那次冠禮,救我也是因怕我死了沒人替你擋災吧。”葉白初嘴角勾起極其諷刺的弧度。
南慕錦被她逼的再向後退了一步。後背抵上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
她想辯解,想告訴她後來不是這樣的。
想告訴她,在那些朝夕相處、生死相依的日子裡,在她看着葉白初為她笑、為她憂、為她拼命的時候,那份最初冰冷的利用早已被熾熱的情愫所取代。
她是真的愛上了她。
這份愛,早已超越了最初的算計,成了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但所有的解釋,在血淋淋的現實面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她有什麼資格說愛?她拿什麼來證明這份愛不是她精心編織的、用來綁住這枚“護身符”的又一層謊言?
“對不起……”千言萬語彙成簡簡單單,最蒼白的三個字。
葉白初幹笑出聲。
她深深的看了南慕錦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她離開的背影是那樣毅然決然。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南慕錦的心尖上,也像是踩碎了她自己過往所有的癡心妄想。
“哐當——”
房門被重重地關上。那聲響,隔絕了兩個世界,也徹底斬斷了她們之間所有的可能。
南慕錦伸出的手無力地垂下,身體沿着冰冷的牆壁緩緩滑落,最終跌坐在冰冷的地闆上。
門外,葉白初身體微微顫抖。她仰起頭,死死咬住下唇,将喉嚨裡翻湧的腥甜和幾乎要沖破眼眶的淚水逼了回去。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尖銳的疼痛,卻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
她要回家去,救她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