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田禮過後,南慕錦和葉白初仍是每日一同去國子監。
葉白初回想了每次南慕錦情緒因她變化時,好像都有一個人的在場——譚清。
她兀自笑了笑,可反應過來或許并沒有那層的意思,又撇了撇嘴。
“我同她……是不可能的。”葉白初垂下眼簾,好像是認清了事實。
“在想什麼?”南慕錦在她身邊案幾上寫着字,頭和餘光分明未曾偏向她半分,卻問出這句話。
“……沒什麼。”
“一會兒随本宮進宮去吧。”
“好。”
葉白初給她收拾了東西,跟着她進了宮。
一路上宮女太監都朝南慕錦行禮。
南慕錦步伐未慢半步,直到遇見……
“參見公主。”葉墨未正迎面走來。
“葉天師。”南慕錦停下腳步,颔首道。
“阿姊!”身後的葉白初眼睛亮亮的,小聲喚了一聲。
葉墨未這時才看向南慕錦身後的葉白初,她眉眼染上笑,“初初。”
“你随你阿姊一起回去吧。”南慕錦突然道。
葉白初有些錯愕,轉頭看她。
“隻是想來你受傷之後也許久未歸家了。”
葉白初暗暗長息。“還以為要趕我走呢……”
“好。”葉白初應了一聲,接着便快步葉墨未身邊,伸手戳了戳她,葉墨未嗔怒道:“胡鬧。”
葉白初笑嘻嘻躲在了另一邊。
南慕錦看着她這幅樣子,眼底不禁多了幾分笑意。
“路上小心。”南慕錦擡起腳正欲跨出,卻朝葉白初漫不經心道了一句。
葉白初顧不上姐姐此時的動作,隻是臉上的笑意更濃。
“好。”
葉白初同葉墨未一同上了馬車。
“阿姊,我好想你呀。”
葉墨未嘴角噙着笑,刮了刮她的鼻尖,“貧嘴。”
“真的真的~阿姊阿姊,初初不對你說謊的。”葉白初來回晃着她的胳膊,葉墨未不禁敗下陣來。
“好了好了,知道了——”
到了葉府門口,葉白初跳下車,轉身去伸手扶葉墨未。
“初初回來了。”
“父親——母親——”葉白初三步并作一步直接撲倒在葉藉宮月之懷裡。
“哎呦,慢點……”宮月之笑道。
“今日怎得空回來了?”
“公主允許了。”葉墨未接話。
“走走走,我跟你們講講這段時間我經曆的事……”葉白初後退一步攬過葉墨未,把三人都推進了房中。
葉白初如今的性格,好似比着做暗衛之後那時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宮月之笑眯眯看着她,突然發覺雖在此之前她對南慕錦的印象便是殺人不眨眼的深宮主,可現在看來她對初初确實很好。
再加上之前南慕錦每隔月餘都會送來一封書信,交代葉白初最近的學業,或都遇到了何事,叫她和葉藉勿擔心。
她現在相信,那日葉白初說的公主對她很好并不是怕她擔心的幌子了。
葉白初在房中來回踱步,還配上了動作,“你們是沒見,那日火光沖天,我一躍而下……殺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晚飯上了桌,葉白初的嘴還在叨叨不停。
葉藉附在宮月之耳邊低聲說:“像是回到了她小時候。”
宮月之點了點頭。
“好啦,我講完了!”葉白初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初初,這些事情……”宮月之猶猶豫豫的樣子,葉白初察覺到有點不對勁。
“其實……”
葉白初更加摸不着頭腦。
“其實公主把你的經曆已經寫于紙上派人給我們了。”葉藉看宮月之不知如何開口,便直接道。
“每月都會派人傳信一次,或多或少。”
葉白初沉默半晌,垂下眼睫。
房中的氣氛好似都冷了幾分。
葉墨未本想開口,但突然想起自己算出的話——以情為引,萬箭穿心。
她暗自搖了搖頭。
與此同時,葉墨未房中寫有此話的符紙沾上點點火光,最終化為灰燼。
“真的嗎!”葉白初再次擡眸,眼底是掩飾不住的喜悅。“公主如此關心我嗎。”又兀自搖了搖頭。
“不對,不對……”
“初初啊,先不想這個了,明日你譚伯伯家要舉辦宴席,你與我們同去。”
“嗯?譚伯伯?”葉白初突然想起來那日譚清便邀請了她。
“對,當朝戶部尚書譚庭。”
葉白初正欲開口,看到父母期待的表情,最終還是應了下來。
葉墨未與葉白初一同出了房。
“初初。”
葉白初正打算回房間時,葉墨未叫住了她。
“怎麼了阿姊?”
葉墨未從袖中拿出了一顆新的珠子,這顆珠子較着葉白初頸上帶着的顔色更亮了些。
“這顆是我改良後的,若遇到危險,切記捏碎它。而且……”葉墨未賣了個關子。
“什麼什麼?”葉白初急切問道。
葉墨未向後退了半步,拉起她的手,手中出現的小針紮了葉白初的指尖,血珠滴在珠子上的瞬間,珠子亮了起來。
緊接着葉墨未也滴了一滴血。
她摸了摸葉白初的頭,笑道,“你讓它暗一些。”
葉白初“啊?”了一聲,但還是乖乖照做了。
“暗!”
話音剛落,珠子果然暗了一些。
“如此神奇!”葉白初感歎。
葉墨未咯咯笑道,“以後就不用怕黑了。”
葉白初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陪我走走吧。”葉墨未說道。葉白初點了點頭,順勢攬過她胳膊,“好呀阿姊。”
“你與公主關系如何?”過了半刻,葉墨未突然開口問道。
“我同她……”葉白初想到南慕錦,嘴角情不自禁上揚。
“她說是要讓我做她的貼身侍衛……”葉白初低下頭,語氣中多了些情窦初開女孩所帶有的羞澀。
“她對我很好,很好。即使我犯了錯,她也大多不會怪我,她教導我,護我,還會安撫我的情緒……”
葉白初将身前的小石子踢出,“我同她的關系,好像比朋友好上一些,但又好像不太是。”
葉墨未看着自己妹妹此刻的模樣,她心中不禁有些揪着疼。
她唯一的妹妹,終要走入那吃人命數所規劃好的路。可她無法改變,這是大勢所趨,亦是她作為夢界的統治者,也必須要遵循的人間規律。
她暗暗歎息一聲,臉上又恢複了平日的笑容。“初初,悄悄告訴阿姊,你是不是喜歡公主?”
葉白初臉上瞬間染上绯紅。
她嘴硬道:“不可能的事……”
可下意識眼神的躲避是不會騙人的。葉白初低下頭,腳尖在地上劃着圈。
“不是才說過不會對阿姊說謊嗎?小騙子。”
“阿姊!别打趣我了。”葉白初扇了扇身邊的空氣,似乎要把自己腦中此刻某人的身影揮去。
葉墨未笑了兩聲,“那如果和她在一起,需要你……”
需要你失去家人,失去自己的生命。
葉墨未還是沒說出口。
她來到這人間已經二十年有餘,可葉白初現在還未二十歲。
“沒什麼。走吧,回房間睡覺,明日還要去參加宴席呢。”葉墨未說着伸了個懶腰,但手卻悄悄落到了葉白初身後戳了戳她。
“葉墨未!”葉白初笑着喊道,伸手去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