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退幾步，擡手擋住緊随而至的一拳。

兩個人在猛烈的白光中交手。

他一邊防守，一邊後退，閃光彈的幹擾似乎對對方毫無影響，出的每一招都幹脆利落，且招招緻命。那把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成的刀刃連他們花大力氣從黑市弄到的防護服都能劃破，短短三十秒内，已經讓他和幾個手下都因此挂了彩。

難纏的人。

他在心裡評價道，如果不是他出生入死的經驗豐富，或許現在也和幾個白白送死的愣頭青一樣，不知道敵人是誰就死了。

人海戰術固然不夠光彩，但對消耗單兵作戰能力極強的敵人來說不失為一種方法，隻需要拖到閃光彈效力減弱的那一刻。

耳邊細微的氣流擦過，他側身避開刀鋒，擡腿掃過半空。

閃爍的白光逐漸減弱，被壓抑的身體機能得到喘息之後，他終于看清了對方的臉。

淺金的碎發随着他的進攻起落，像是輕盈的蝴蝶，透藍的眼睛因為浸滿了殺意和冷冽的寒霜顯得淩厲又漂亮。那身不合時宜的，破碎的女仆裙蕩開一小圈花邊，不像是來殺人，反而像是來參加一場舞會。

隻是這愣神的一瞬間，喬伊左手拔出藏在腿邊的軍刺劃破他的長褲，擡腿把人踹進牆裡。

緩過來的幾個星盜趁喬伊站穩的間隙朝他飛撲過來。

喬伊一轉刀花，橫臂肘擊右手邊的星盜，同時擡起左臂架住另一邊的攻擊。

“小心背後！”科瓦大喊道。

喬伊聞聲轉頭，卻有人比他更快。

銀色的子彈劃出一道殘影，準确地貫穿了計劃偷襲他的星盜，流出的血液因低溫子彈迅速地凝固在了傷口的周圍，連喬伊的一片衣角都沒有沾到。

喬伊擡眼與槍口後的蘭切斯特對視。

蘭切斯特微微擡高手臂，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一道疾風擦過喬伊的耳側。

一縷金色的碎發晃晃悠悠觸地，又被倒地的星盜掀起的風吹起。

喬伊半蹲下身，垂下的視線在貫穿胸口的槍傷上停留了一秒，随手拔出筆直插入胸腹的刀，鮮紅的血液沿着刀尖滾落，洇濕黑色的布料，開出不規則的花朵。

雪亮的刀刃映出蘭切斯特從高台上跳下的身影，空的彈匣敲擊地面的回聲像漣漪泛開。

科瓦頂着金屬闆從控制台上探出半個腦袋，對着一地的狼藉和看起來隻是熱個身的兩個人，吹了聲口哨：“幹得不錯。”

喬伊的餘光從看不出标識的彈匣掠過，冷冷看向控制台：“現在隻是幾個星際海盜，自由區的人趕到這裡是遲早的事，他們比星際海盜麻煩得多，如果不想我們先給你收屍，最好動作快點。”

“閣下，這話你應該對着它說，”科瓦拍了拍控制台，聲音逐漸輕佻，似乎幾分鐘不嘴賤一下就渾身難受，“複雜精密的儀器往往無法忍受一毫一厘的誤差，而這些莫名其妙的故障和遲緩在暫時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情況下，或許用玄學的方式解決更加可行有效——二位介意我現在跳一段大神嗎？據說這是一種古老的祈求成功順利的儀式。”

蘭切斯特轉過身。

感知到敵意的科瓦立刻将露出的半個頭縮了回去，小聲嘀咕：“帝國人真是天生和幽默絕緣。”

科瓦等了一會，發覺兩個人都不接他的茬，索然無味地撇了撇嘴，又從控制台鬼鬼祟祟鑽出半個頭，為自己挽尊：“隻是調節一下現在緊張的氣氛，二位閣下，偉大的成果并非一蹴而就，适當的娛樂對有時枯燥和絕望的研究而言是必要的，否則在成功前先抑郁而死了。”

蘭切斯特和喬伊恍若未聞地低頭檢查着已經咽了氣的星盜身上帶着什麼東西。

忍耐，忍耐。

科瓦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解釋道：“不明的故障原因排查的确需要花費一些時間，而且我不能保證解決了這個問題之後不會冒出新的問題，二位閣下在帝國經常接觸各式科技設備，這一點想必很清楚。”

喬伊腳尖撥開因血液凝固變硬的衣料，泛着冷光的地面倒影出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他的目光在半挂在屍體腰間的武裝帶上掠過，很快嫌惡地别開頭，抱着手臂走到一處稍微幹淨的空地，冷眼看着蘭切斯特蹲在屍體旁邊一個一個仔細地翻找過去。

有經驗的星盜通常會攜帶一些關鍵時刻可以保命的殺手锏，但這夥星盜讓喬伊認為蘭切斯特大概是白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