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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清是從哪天起,我慢慢地開始隐約覺得有什麼東西變得不太一樣了。
父親依舊執着地試圖傳播他的教義,也依舊不被任何人所接受。
他為此失去了很多東西,從牧師的職位,曾經的信徒的尊敬到安穩的生活。
就好像他忽然變成了透明人一樣,所有人都忽視了他,不再聽他說話了。
他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話一日日地少了起來,最後除了每天固定的祈禱幾乎不再說什麼了。
母親姐姐和妹妹都很擔心他,也一直一直鼓勵着他的理想,就算是面臨着這樣的局面也沒有絲毫的動搖。
我常聽見他和姐姐談話,他反複地,絮絮叨叨地說着自己的理念,說着自己不被理解接受的痛苦和迷茫,而姐姐隻是安靜地聽着,然後安慰他。
她安慰他時所說的也是關于他曾經教給我們的那些不要失去希望的教義,父親卻每次都會為此重新振作起來。
而我沉默地看着她們。
看着姐姐明亮的笑容,毫無陰霾的眼睛,看着母親溫柔的面孔,擔憂而關切的神情,看着妹妹跟着姐姐一起附和着說着鼓勵父親的話。
明明是那樣溫暖的,好像是冬日的篝火一樣,光是看着都會覺得血液裡有暖流蔓延開。不由自主地感到安心的畫面。
我幾乎又要産生一切會好起來的錯覺了。
可我知道,不會再好起來了。
夏油傑垂下眸,溫和笑着的樣子又浮現在我眼前,過去的一切讓我有種清晰的預感。
父親和夏油傑一樣,都會為了某些更遙遠的東西舍棄掉現在的一切。
我已經能辨别出那種,逐漸走遠的味道的了。
說到味道,姐姐身上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出現了奇怪的味道。
那種又酸澀又冰涼,好像一大塊污水凍成的冰塊滑進了胃裡,詭異的味道從嘴裡蔓延到身體深處,最後整個人都透出腐爛的味道,就像是外表還完好,内裡卻早已被蟲子蛀爛的水果一樣。
那種味道和姐姐身上溫暖又悲傷的味道混在一起,快要将她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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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失去收入,家裡的生活變得愈發艱難了,饑一頓飽一頓是常有的事。
姐姐依舊常常帶着我和桃出去,我們卻很少再無憂無慮地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