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人逼迫,僅僅由她自己決定的選擇。
五條悟遠遠地聽見家族長老臨近的足音,他倦怠地閉了下眼,擡頭看着紛紛揚揚的雪花。
那些雪飄搖着落在他的眼睫上,又很快融化成冰冷的水滴,順着他蒼白的眼睫滾落在地面,這一刻他忽然地想起,許久之前關于五條雪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論斷。
所以她沒有留下,因為她還有更長的,更長的,無法停留的路途要走嗎?
所以他也會變成她發呆時眼底那些悲傷又柔軟的情緒嗎?
終于趕到的爛橘子們迫不及待地指責起他,從宴席上突然離開的失禮讓五條家丢了人到各種沒完沒了的腐爛話語。
沒有一句與五條雪有關。
就像他們一開始從未把她當作真正活着的人看待一樣,這一刻他們的态度也輕松得好像她從未存在。
所以五條雪的心情又是什麼時候不再渴望“請看見我”,而是變成了“我在這裡,所以沒關系”的呢。
他漫不經心地回憶着,擡手砸出了一擊【蒼】,幹脆利落地打斷了那些沒完沒了的指責。
蒼藍色的咒力貼着人群轟然炸開,一切終于安靜了下來。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們嗎?”他平靜地問道。
長老們的眼神中閃過震怒和驚慌不安,卻慢慢地歸于冷淡,他們看着他,默不作聲。
五條悟從他們的眼中讀出了某種破罐子破摔的得意。
他能怎麼樣?
誕生與五條家,和五條家綁定,尚未成為家主沒有得到足夠權力的他能怎麼樣?
他們希望五條雪死掉,永遠消失,他能怎麼樣?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會,蒼藍色的咒力再一次炸開,鮮紅的血液染紅了雪地。
他沒有再理會長老們混雜着惱怒和恐懼的罵聲,轉身走向了屋中,伸手打翻了油燈。
玻璃碎掉的脆響中,火苗騰躍而起,舔舐着地闆。
他凝望着火焰,想起和五條雪一起去煙火大會的那晚,想起她打斷他未出口的那些關于未來的話時平靜的笑容,想起她伸出又收回的手,想起她牽着他在人群中穿行時飄飛的衣角和發絲,想起她擡頭看着煙花時微微睜大的眼睛,那一瞬好像有什麼情緒在她的眼底猝然碎裂,然後慢慢地融化成悲傷的液體。
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眼淚在花火的映照下無聲地滑落,轉瞬失去了痕迹。
那個瞬間她在想什麼呢?
雪還在下着,越來越大,而那些回憶卻悄無聲息地融化在了夜色裡。
不過沒關系。
他平靜地想。
痕迹不會消失的。
隻要他不想,就沒人能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