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樹下,柳欲接過蔺郁蒼遞來的茶杯輕抿一口,“雲鶴,你當真覺得劉叔會信我們兩個陌生人?”
蔺郁蒼端起茶杯,神色不明的看着柳欲,“少卿,昨日聽你談起他時,我托縣丞尋了他的卷宗。秦濃所屬的镖局名廣盛,而劉叔,曾是那的二把手。秦濃與韋越,都是他帶出來的。後來發生意外,劉叔廢了便退出镖局,擺了一個馄饨攤過日子。”
“這樣啊。”柳欲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兩次去,都能看到攤子上的客人大多都是孔武有力之人,原來是熟人捧場啊!”
蔺郁蒼抿唇輕笑,伸手拿過柳欲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
柳欲不知想多了什麼,沖蔺郁蒼樂道:“若是以後我落魄了,我也要學一門手藝去擺攤,那時雲鶴一定要來捧場哦!”
“興定殷氏,不會落魄,必會長存于世。”蔺郁蒼眼中閃過不悅,嚴肅道:“你會富貴安康,永世無憂。”
柳欲眨了眨眼,不太理解蔺郁蒼為何會變得嚴肅,笑彎了眉眼道:“那就借雲鶴吉言了。”
餘光見易野走過來,視線下移看到熟悉的花環,柳欲臉色瞬間白的失去血色一瞬。
被鋒利的劍貫穿的左肩,從唇角滴落的鮮血,角落染血的花環。縱使血水換了一盆又一盆,滿屋血腥味,那人還在強撐着精神溫柔的笑着安慰自己。
“小六莫怕,會好起來的。”
“極樂閣,真的是極樂閣。”柳欲嘴唇顫抖着,眼眶發紅。那晚遇到的刺客雖熟悉,但他心存僥幸,萬一隻是假冒的呢?直到花環的出現,打碎了他的幻想。
對啊,秦濃曾與他講過,極樂閣絕不會允許假冒自己的人或物出現的。
蔺郁蒼隐約明白了什麼,忍住将人拉過來摟入懷中的沖動,握住柳欲的手溫聲道:“别怕,已經過去了。”
易野掃了眼兩人的舉動,低下頭道:“公子,蔺先生,這是在秦宅發現的花環,要如何處理?”
柳欲指着府門道:“扔出去,扔的越遠越好!”
蔺郁蒼搖頭道:“少卿别急,此物留着或許有用。”
“有用?能有什麼用?”柳欲迷茫的看着蔺郁蒼,“你别繞彎子,直說便是。”
“我不确定,但想試試。”蔺郁蒼拍了拍柳欲的手,問:“易野,路上可見熟人。”
易野點頭道:“見了,廣盛镖局的未越,跟了我一路,此刻可能正在宅子外面。說起來,這原本是他的宅子。”
柳欲微驚道:“如此說來,我們占了他的宅子?不對,是我從秦濃手中買的宅子,地契也在我手中,現在這姓柳!”
蔺郁蒼思量片刻道:“易野,去請韋大俠進來喝一杯茶。”
“好。”易野轉身向府門走去。
柳欲抽回手,雙手撐着下巴問:“雲鶴,你想問韋越什麼?”
蔺郁蒼道:“閑聊吧。”
柳欲撇了撇嘴,玩笑道:“我們這案子,查的真是清閑。”
“如此也還好。”蔺郁蒼臉色有些難看,“若是牽扯到窮兇極惡之徒,高門府邸,或是皇家,隻怕要不死不休。那時想清閑片刻,如天方夜譚。”
“雲鶴,你肯定經曆過這種事!”柳欲一臉肯定,下一秒微微湊近一些,好奇道:“你以前是做什麼的?我看你對破案之事極為了解,以你的才華,莫不是大理寺待過?”
蔺郁蒼也未有隐瞞之意,順勢道:“對,我在大理寺待過幾年,曾擔任過大理寺少卿。”
柳欲身子一軟,手險些沒撐住下巴,抿着唇将手收回,不自覺的挺直腰闆。回想起往事感歎道:“怪不得在龍躍客棧見面時,你看我的臉色不對勁。現在想起來,我舞到了前輩面前,你臉色能正常才怪。”
蔺郁蒼失笑,“少卿說笑了,一代人有一代人是想法,不能單憑年齡與閱曆就否認新人的看法。說不定某一刻,新人的看法才是正确的。”
柳欲突然起身,走到蔺郁蒼面前,打量了許久,臉色難得認真,“我曾看過大理寺曆代少卿的卷宗,是大理寺少卿,表字還叫雲鶴的,我隻想到了一個人。”
蔺郁蒼擡眸看着柳欲,面上不見慌張,反倒興趣滿滿,含笑道:“少卿說說看。”
“一百年前,玄國帝王曾有一子名時流光,此人天賦異禀,謙謙君子,溫文爾雅。十五立府邸封康王,十八擔任大理寺少卿,二十及冠帝王親取表字,雲鶴,取自攣然長鳴雲鶴響,出世飛舞逍遙翔。”柳欲俯身輕聲問:“所以,是你嗎,康王殿下。時流光,時少卿。”
蔺郁蒼怔怔地看着柳欲,眸底深處閃過恍惚,“時流光這個名字,好像昨日還在有人呼喚。事實上,這個名字再次被喚起,是在百年之後。”
柳欲愣住,瞬間結巴道:“你……你真是……時流光?”
蔺郁蒼點頭:“少卿,我也沒有隐瞞的想法,隻是你現在才問罷了。說起來,少卿對我死而複生的事,未曾感到絲毫震驚與害怕。”
“按照畫本裡的情節,一個人死而複生,定是有什麼很重的執念。”柳欲說完,反應過來什麼猛的退後與蔺郁蒼拉開距離,一臉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