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檢司就在辰龍區的那座中控大樓裡,青磚貼片堆砌的“衙門”中,多有大小不一的裂縫,裸露出金屬的燈管,時不時閃一下,有氣無力的。門口挂着幅用貨真價實的筆墨書寫的對聯,字迹及其潇灑,上面寫着“電子香火買路,虛拟功德贖身”,橫批“青天明鏡”。
其上,就是一塊殘破的木牌,半挂不挂的,張牙舞爪的猩紅小篆字投影在上面,上下小範圍浮動着——巡檢司。
...真是哪哪都不搭,不知道的還以為入了黑/幫,倒是跟江湖傳聞中的“冥河”殺手組織風格很像。
蘇律回雙手被扣在鐐铐裡,站在門口敬仰了一下醒目的牌匾,背後的警官拿電棒敲了一下他的手臂,蘇律回感覺手臂霎時就沒有知覺了。隻聽那兇惡的警官不耐煩催促道:“看什麼看,還不快進去!”
巡檢司的人都沒帶青冥笠,反倒像是“于歡”的異類了。蘇律回本着“好人不跟狗鬥”的原則,選擇了暫且忍耐,他撩起九幽紗,記下了他胸前衣服上的警号,看樣子,他還是個警長。
蘇律回從與趙省短暫交談後,便沒再使用端腦通訊。因為他發現,這個青冥笠,既然能阻人視聽,那或許也可以悄無聲息的入侵人的端腦系統,備份記錄。雖然他的信息全部都列為聯邦的私密信息,但他還是不得不防。
好在他平時也不過分依賴于端腦網絡,自己原始大腦還是非常靈光且好使的。
穿過全息水幕,巡檢司内倒是非常典型的簡約風格,跟普通的巡檢司警局沒什麼兩樣。好像一切的浮華都被水幕擋在外面,所有的歡笑喧鬧一點也透不進來,一眼望去,死氣沉沉的一片。
警長将蘇律回帶到一間審訊室内,粗聲問說:“老實交代,偷渡者跑去哪了?”
蘇律回看了眼自己左右兩邊,拿着電棒虎視眈眈的人,輕聲說:“他說他要去找他哥。”
“他哥在哪?”警長生氣地一拍桌子,蘇律回覺得他莫名其妙,還是雲淡風輕地回答:“這我怎麼知道。”
“你耍我!”警長怒氣沖天地站起身,一個大喘氣之間,蘇律回就被兩邊的抓住胳膊,像是要把他扔出去一樣。蘇律回适時說道:“這也不能怪我。”
“九幽之下,皆陌路。這還是你們定的規矩,我是見過他哥,但他哥是誰我真不知道。”蘇律回此言一出,兩個警員與警長對視一眼,放開了蘇律回。
警長“哼”了一聲坐下,心虛地眨了下眼睛,語氣還是很不友善,他說:“他的服飾你也沒有任何印象嗎!”
蘇律回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他說:“嗯,他哥是個船夫,穿的跟喜船上的船夫一模一樣。”
警長冷笑一聲,道:“你最好說的是真話。”然後帶着那兩個警員出去了,審訊室就留下蘇律回一個人,門大敞着,也是放心極了蘇律回逃不走。作為行動局的一員,審訊室他之前也來過,不過都是來審别人,被審,還是頭一回,也是一場新的體驗了。
蘇律回看了眼手上的鐐铐,是電子鎖,這倒是讓他早就備好的别針一無是處。蘇律回遺憾地将别針收回去,又将離線存儲的病毒植入鎖内,“啪”的一聲,鎖開了。蘇律回将麻木的手臂抽出,把鎖扣回去,将病毒移出。
今天的喜船沒有百八十艘蘇律回是不信的,就讓警長找去吧。安排這一切,蘇律回看了眼頭頂的監控,嘴角微微上揚,大步流星溜到外面去了。
他往中控大樓高處走,直到電梯權限無法再上一層樓。蘇律回從三十層的窗戶向外遠眺,天馬街盡收眼底,人們頭戴潔白的九幽紗行走于紅燈青火中,熙熙攘攘,就像冥界的行客。
蘇律回等了一會,見還是沒有人來找自己,幕後之人确實是沉得住氣,任由他在中控樓裡四處亂逛。蘇律回在四處搜存半天,找不到更上一層樓的辦法,突然,他停下腳步。
不對,蘇律回想起坊間傳聞,那個傳說中的地下二層,極少人見過的善财亥豬區。他發現自己的思路被誤導了,看見高樓就想往上,見到被阻擋的地方就覺得有鬼。但其實這些都是障眼法,他應該向下走,上面沒有他想要的東西。
但他前面耽誤了太多時間,警長已經回來了,在樓底下大喊大叫道:“人呢!”
其中一個警員說:“門口一直無人進出,他肯定還是巡檢司内。”
警長又嘟囔着說了些什麼,大緻就是不把他找出來所有人都别想好過的意思。蘇律回在角落悄悄打量着警長,他覺得這人的脾氣屬實是易怒,從開始到現在,蘇律回就沒見過他正常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