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伊始，陶如琢和同學們相約去郊遊，地點選在文森特家牧場附近的湖泊。

陶如琢精心挑選了一件外套，那是弟弟從東北為他寄來的薄款修身綠底花棉襖，即使坐在中巴不起眼的角落，這打扮亦過份紮眼。

一路上，開朗健談的文森特時不時cue他一下。他從容應答，充當相聲中的捧哏，讓這一路充滿歡聲笑語。

抵達湖畔後，同學們一起散了會兒步，走到可以租憑船隻的渡口處，便打算泛舟湖上欣賞美景。

文森特向留學生們介紹：“這是愛之湖，傳說女神對湖施了魔法，隻要在劃船時告白成功，就能步入婚姻殿堂，一生一世相伴左右。”

留學生紛紛感慨湖的傳說很浪漫。

分組時，

不少人看着陶如琢，文森特一馬當先，對陶如琢說：“公平起見，我倆劃一艘船，免得女生們都想和你一起，讓你左右為難。”

陶如琢早知如此，于是微笑着點頭答應。

一行人上了船，起初聚攏在一起，而後便三三兩兩地散開。

文森特是皮劃艇大賽的選手，力氣大，劃得急，很快就與人群拉開一段距離。

陶如琢沒能配合得上文森特動作，文森特便讓他先休息，回程時再由他劃。他樂得清閑，放下槳，欣賞湖上風光。

波光粼粼的湖水倒影着遠處的青山，時不時有小魚在青山間穿梭，頭頂盤旋的飛鳥，避開人群聚集處，俯沖向下，輕巧地抓魚，或撲了個空。

這生機勃勃的山水田園畫，是在大城市裡内卷過的陶如琢向往的。他真想帶上弟弟，兩人劃着船，東拉西扯漫無主題地閑聊，直到夕陽西下，在篝火邊看漫天星辰，在星辰的祝福中擁抱接吻。可惜他們之間隔着太平洋。隻能通過視訊，撫慰心靈的饑渴。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願言思子，中心養養！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面前的文森特突然放下槳用翹舌音背古老的詩經《二子乘舟》，在異國他鄉，聽人背詩經，實在是奇特的體驗。

陶如琢：“這是首送别詩。”

文森特反問：“是嗎？我又記錯了。”

陶如琢心想，古代學者認為這首是衛國人感懷兩位公子争相赴死的深厚情誼。實在不宜在劃船時吟誦。不過，如果是文森特的話，此時被哪首詩都不奇怪。

文森特沒有絲毫尴尬，又接着說：“你這件棉襖真時髦，哪裡買的。”

陶如琢：“朋友怕我凍着，特地從中國寄來的。”

“這麼合身，就像在店裡量身定制的。”

“他了解我的尺寸。”

“看來不是一般朋友。”

陶如琢但笑不語。

文森特看着這張笑臉，在綠意蔥蔥的襯托下，像春天裡綻放的花兒，于是怦然心動，忍不住問：“有沒有人誇你像從古代詩詞裡走出的書生，京城女子們都愛的探花郎。”

“當然有。在中國，朋友之間找出彼此的優點，互相誇獎，是很常見的事。”

“因為你很出色，所以我對你的學校很感興趣，到校中論壇逛了一圈，得知同學給你取了個風雅的綽号——玉美人。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多麼美好的綽号啊。”

“贊美學霸，是我們國家的傳統。”

“别這麼謙虛，你确實長得很英俊。”

“謝謝，你也很英俊。”

這番對話多少有點暧昧。文森特直勾勾地盯着陶如琢，像古玩鑒賞專家，盯着一塊溫潤的美玉，恰好此時陶如琢的手機鈴聲響起。

他接起電話：“喂。”

“我在劃船。”

“嗯，跟同學在一起。”

“是的，風景特别好，要是你能來就好了。”

“不急。畢業後，我們一起周遊世界。”

“收到了，非常可愛，我很喜歡。”

“嗯，我也一樣。”

此時的陶如琢眉開眼笑，眼神裡泛着光，比這玉璧一樣的湖水還要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