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當天,一家人送陶蘭澤抵達考場後,便在門外等待。
考試還沒開始,父親便接到電話,拉着陶如琢去迎接把車停在考場不遠處的叔伯。
陶如琢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
接着,父親便說,我們幾個人合夥投資最近最賺錢的短劇項目,你幫我們參謀參謀。
果然不是什麼好事。
陶如琢不想在考場外和鄉裡鄉親拉拉扯扯,便上了車。
十幾分鐘後,被拉進飯店,叔伯們講話倒也開門見山,說是得知他父親一心想要籌拍一個短劇圓夢,于是集體支援他父親,不料投錢後劇組出了問題。導演出醜聞,财務出問題帳目混亂,錢陷在裡面一時拿不回來。偏偏現在又有新的好項目出現,幾人不知是否該繼續籌錢參與。
他一聽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爸之前沉迷短劇,現在腦子一熱,又做上了發财夢,兜裡沒錢就去借。
原本親戚是不會随便借錢給他爸。
偏偏爺爺到處為他打廣告,說他要入贅杜家。這下,親戚們為了讨好他,把他爸當作送上門的肥肉,主動貼了上來。
人啊,就是不會受到教訓。
這樣的破事他已不止一次替父親處理了。一個男人,既不擅于鑽營社會規則尋找漏洞來賺錢,又不能吃苦耐勞辦實事。偏偏自尊心極強,配得感高,因親戚們瞧不起,心裡憋着一股勁,天天妄想一夜暴富,逆天改命。所以無論怎麼勸,用上什麼樣的手段,總有一天會被發财夢引誘落入陷阱,簡直無可救藥。
陶如琢怒火中燒,在學業上拼搏,又要應付杜家人,已經很累了。偏偏父親還要給他加重擔。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氣了。
治療這病,得從源頭下手。
對父親來說,他的存在,今後可能獲取的社會地位,就是父親最大的翻身資本。
因此他心裡發了狠,意在戳破他爸的妄想。于是,先對幾位叔伯說會好好考慮一番,接着拉上父親離開。
打車回程路上,父親一直講這個項目有多好多好。
而他卻讓的士司機把車開到MR-LUCY清吧附近。
父親迷迷糊糊地跟他進了酒吧,酒保見到陶如琢後,立馬殷勤招待,父親走社會多年,立馬覺得此地氣氛不對勁:“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陶如琢找了張空桌坐下,而後低聲說:“我是不會跟杜雅言結婚的。你到處吹牛借錢,我沒有能力還上。”
“你不要對自己沒信心。
“我不喜歡她。”
“哪對夫妻不是在湊合,即使因愛情而結婚,相處久了,矛盾增長,感情也就淡了。隻要在一起對彼此有利,日子照樣能過。”
“我不可能結婚的。您還是趁早死心吧。”
“别開玩笑,你不結婚,難道要獻身科學。”
“爸爸,你沒覺得這裡有什麼不尋常嗎
父親扭頭看來看去,發現牆上海底生物閃着光,一道六色彩虹從牆上流過。很快,他的臉色不好看起來:“你弟考試要結束了,我們快走。”
“喝一杯再走。我累壞了。”
“累了也不該酗酒。”
“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人累了需要釋放,所以到處花天酒地。”
“我跟你不一樣,你是個好孩子。”
“你眼裡的好孩子,是不會來這種酒吧的。”
父親的笑容裂開了:“别跟爸爸開玩笑。”
“爸爸,我沒跟你開玩笑。”
“你……你隻是太累了,走吧,我們回家,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高考馬上要結束了,你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服務員把酒端到陶如琢面前,父親搶過酒杯:“别喝。”
“來酒吧當然要喝酒。”
“誰知道這裡面有沒有髒東西。”父親一臉嫌棄。
陶如琢笑了:“爸爸,我跟他們是一樣的。”
“胡說什麼。你這是在幹嘛。”父親明顯慌了,拽着他離開“快走,我們回家,回家。”
服務員上前阻擾:“先生,你不能強迫别人。否則我要報警。”
父親氣呼呼地說:“報警?我才要報警呢。你們給人灌了什迷魂湯。”
服務員:“我們是合法營業的酒吧,請您不要污蔑。”
父親漲紅了臉。
陶如琢不想看鬧劇發生,已經翩然離開,父親默默跟在他背後,與他一起打車回校,接回弟弟。
弟弟語文考得好,正在興頭上,絲毫沒發現什麼異常。
午後,他在家研究語文試卷,父親借口要研究學校留下。母親獨自送弟弟出發考試後,父親再次來找他。
他假裝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我的内心掙紮過,也嘗試過,但我對女人是不行的。”
父親:“你不是最擅長配藥嗎?你可以自己配藥啊。再說了□□和□□不都是個洞嗎,都一樣。”
“很抱歉,我是下面那個。”
父親仿佛被晴天霹靂辟中,面色慘白,全身顫抖,無法言語。
陶如琢見狀,有種報複成功的快感。
他一直生活在父母的期待中,不敢展露真實的自我,不停掩示“錯誤”,以期得到父母的愛。
可得到的卻是更加沉重的、壓得他喘不過氣的包袱,這一刻他終于把要命的包袱,狠狠地甩在父親臉上,碾碎父親的希望,扼殺父親的幻想。
這個曾經抹殺過真實的他的“敵人”幻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