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回複:“AI技術高度發展,将來未必需要那麼多人口來實現社會進步。至于父權制和宗族,那是封建糟粕,隻會妨礙社會進步。而且我們Z世代對GAY的接受程度是比較高的,不想被老一輩的觀念束縛。”
陶如琢猜到弟弟會這麼說。于是回答:“父權制和宗族确實是封建糟粕。不知你是否有注意到,現在各地宗族勢力有擴大的趨勢,子承父業,階級固化越來越嚴重。甚至連網文圈都開始流行家族文。族人們一心發展家族,背靠家族來實現個人抱負。如果你發現了,那麼我們就從大集體與個人,大集體與小團體博弈的角度來談一談。從農業社會過渡到工業社會,人們脫離土地去城市打工,對土地的依賴的程度降低,因商業普及,人們依賴金錢為本的信用交易體系,而不像過去鄉村依賴以物易物,因此個人可以不用依靠宗族立足社會。社會原子化加劇後,人們和宗族的關系變得稀薄,想要生存,就得遵紀守法,遵守規則,依賴大集體。但大集體實在太大了,人類的利他屬性,覆蓋面卻不甚廣,隻能把有所接觸的人當自己人。作為社會性動物,人類是趨向于拉幫結派,為小團體牟利的,宗族就是天然的小團體。蛋糕就那麼大,小團體分得多了,大集體就分得少。因此曆史上各朝各代,總是需要打壓地方豪強,讓社會更好地發展。
不過對個人來說,假設無法加入利益小團隊,成為沒有背景,沒有勢力的社會原子,就要面臨孤軍奮戰的境地。因此随着社會發展,利益小團體隻會越來越多,封建宗族的勢力又會再次擡頭。
對個人來說,融入以儒家文化為核心的宗族中有利有弊,儒家雖然講君臣父子,但也講權力與義務對等。你為宗族付出,宗族則庇護你。”
陶蘭澤看着哥哥的回複心裡很不是滋味。哥哥倔強驕傲,不甘人下,必定要成就一番事業,現在在學校讀書,有導師的蔭庇就能立足,可畢業以後,還是需要自己拉資金,攀關系,免不得要借助家族強大的關系網。
可這張網若發展成困死人的宗族,那他是極其厭惡的。
一提到封建宗族,他就會聯想到厲鬼新娘、溺嬰塔、浸豬籠,其氛圍扭曲、陰暗。都說西式恐怖是怪物和災難,那麼中式恐怖的核心就是宗法制對天性的束縛與扼殺。
這玩意兒怎麼看怎麼像殺不絕的黑暗勢力。
他決不向任務黑暗勢力屈服,決不!
可是……這就意味着跟哥哥分道揚镳。
剛發現哥哥同為探索者,又發覺兩人無法攜手同行。
陶蘭澤感到莫大地悲哀,可他不願向現實屈服,反駁道:“你隻是依照曆史規律進行推斷。工業革命曾改變社會結構,由AI推動的信息化革命,同樣能改變世界。人與人之間的鍊接關系,或許是趣緣,或許是共同目标,并不一定是血緣和地域。這樣的聯系更能掉動人的主觀能動性,更有利于社會發展。”
“你的猜想有一定道理,我期待着那一天。”
“真的期待?”
“非常期待。”
哥哥總算願意選擇其它道路,可陶蘭澤依然高興不起來。
他跟哥哥的性情與夢想,截然不同。完全是依靠血緣緊密相聯。如果哥哥不在乎血緣,又怎麼可能在乎他。
唉……
人生的選擇題永遠是兩難!
陶蘭澤失望了幾分鐘。忽又覺得技術進步還是有助于解決矛盾的。他雖然沒有推動技術進步的腦子。但擅于為探路者,孤勇者,搖旗呐喊。于是他再次化郁悶為創作靈感,一下課就抓緊時間寫寫畫畫,上課時則認真聽講思考,保證成績不下滑。
因時間緊迫,畫得越來越潦草,全憑劇情吸引粉絲。
有一間實力雄厚的漫畫工作室提出想跟他簽約,為他提供助手,和豐厚的酬勞。
成為職業漫畫家對他來說是極富誘惑力的,可他現在是備考生,在這種時候簽約,轉移生活重心,明顯是不明智的。
家裡人不會明白他的苦惱,他隻能對王悅訴苦:“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以前很多人參加選秀節目紅了以後,卻淡圈先去上大學。之後就再也沒激起什麼水花了。哎,我究竟該怎麼辦。”
“擔心啥啊。你不過是把封神之日延後了而已。而且你是以想象力與内涵取勝的。又不是靠熱點取勝,認真學習鑽研,潛心打磨,才能成為最閃耀的寶石。”
“你說得沒錯。可是……哎。”
“我懂,這就像放棄怦然心動的初戀,以後去找條件更好的。”
“啥啊,你這都是啥比喻。”
“你放心。大不了以後你畫漫畫,我打工賺錢養你。”
“謝謝,我有積蓄。”
“你不是把積蓄全數給咱哥了嗎。”
“他還我了。”
“好事啊。這等好事咋都不告訴我,小氣。”
“好啥啊。他們導師為了籌錢,還讓我哥去接觸那個達力制藥的賈總,一想到那個老色批,我就渾身不舒服。”
“為今之計,隻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讓咱哥盡快研發出變帥的藥,派我去勾引賈總。保證讓賈總每天都笑得滿地找牙,皺紋橫生。”王悅闆着臉嚴肅地說。
“哇哈哈,好主意。”陶蘭澤捧腹大笑,“好好好,有為藥我跟你組團去。”
問題沒有解決,但陶蘭澤有地方訴苦,因此暫時放下心結。他本以為這事就此翻篇,不料回家後哥哥對他說:“你的漫畫進入人氣上升榜了。”
“呃……”陶蘭澤額角冒汗,感覺被抓了個現形。他跟哥哥保證要好好學習,卻一有空就畫漫畫。“哥哥,我最近有認真學習,真的,不信你考考我。”
“我隻是怕你太累。”
“啊,不累不累,畫漫畫神清氣爽,渾身都是盡兒。”
“有夢想是好事兒。不過這世界上多得是騙人的血汗工作室,舉着夢想的旗号,壓榨勞動力。我知道你心裡有數。不過騙子的花樣層出不群,防不勝防。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審核一下,那些人的資質。”哥哥語氣溫和。
陶蘭澤誠惶誠恐,不知該說什麼,反問道:“哥哥,最近試驗還順利嗎。”
“還行。”
“老爸他還在逼你相親嗎。”
“會把女方的資料發給我看。全被我拒絕了。”
“假如他發了一個男人的資料呢。”陶蘭澤吞了口口水。
“阿澤,你畫寓言故事比耽美漫畫更有前途。”
“呃……是的。”陶蘭澤尴尬地點頭,又問:“是不是功成名就才能擁有戀愛自由。”
“當然不是。你有能力對自己人生負責時,就能自由戀愛。”哥哥笑了,如同春風吹拂,撩人心弦。
如果我可以給你所有你需要的,您願意愛我嗎?陶蘭澤在心裡喊,卻不敢問這個滑稽的問題。
除了一顆火熱的心,他什麼也給不了哥哥。
看着哥哥讀書筆記評論區親密互動,他隻覺得心酸。回頭看個人信箱裡的邀約,更辛酸了。
那一封封邀約好似魔法學院送給哈裡波特的入學通知,是通向全新生活的邀請函,是離開壓抑的舊世界通向神奇新世界的火車票。
他已經覺醒的魔法血脈在躁動,明知此去艱難險阻,也壓抑不住本能的渴望。
直到收到Z世代文化交流會的邀請函後,他再也忍不住了,終于決定不顧哥哥勸阻,前往交流會。
這一去,便引發了一連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