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蘭澤感覺全家人最近都不對勁。
媽媽跟他講話時,講着講着突然愣住,像思維斷線一一樣長久沉默。甚至焖菜時也會走神忘了關媒氣。
喜歡看女主播扭腰的爸爸,最近突然戒色,成天看财經、曆史,防詐記錄片。
至于哥哥,除了給他補習外,有空就鑽進房間,大門緊閉,不知道在鼓搗什麼。
他斷定家中必是發生大事,可他去詢問媽媽,媽媽總是笑着敷衍他說沒事。至于老爸隻會罵他沒把精力放學業上,成天七想八想。從哥哥嘴裡套出實話,那更是天方夜譚。
越是這樣,陶蘭澤越是好奇。斷定發生了大事。一家人是因他即将高考,不敢把真相告訴他。
那麼真相會是什麼呢。
他試探性地與自己交情好的堂兄堂姐閑聊,堂兄堂姐顯然隻知道他爺爺把錢都交給哥哥一事,其餘一無所知。看來這件事,隻有他家裡人知道。
什麼事隻有自愛人諱莫如深,外人一無所知。
陶蘭澤那愛編故事的大腦,再次活躍起來,最後想出了一種自認為最接近的現實答案,既哥哥出櫃了。
不知哥哥是故意出櫃,還是無意出櫃,總之這事隻有一家三口知道。并且爸媽引以為恥不願告訴外人。或許是老爸閑極無聊又需要錢,所以盯上了哥哥,正好發現了秘密。
陶蘭澤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有道理。于是越想越不是滋味。他視之珍寶的哥哥,就這樣被别人搶奪走,這叫他如何甘心。
他不明白,究竟什麼樣的人,能留得住他哥那顆冷豔高貴、淡漠疏離,充滿戒備的心。
他找林珺打聽哥哥的近況,林珺表示最近實驗室一切步入正軌,他們最近很忙。
他又去清吧裡打聽Armani近來是否有來,清吧的調酒師小哥哥表示最近都沒看到Armani,很是遺憾,猜測Armani終于找到了真愛。
這猜想跟陶蘭澤不謀而合,他的臉更綠了。鈣片與漫畫的情節在他腦中劇場循環播放,隻是主角的臉換成了哥哥的,像蛇一樣纏上人。
這些畫面,如一把燎原之火,燒穿了他的理智之牆。他想要看清與哥哥糾纏不清家夥的臉,醒着時這張臉千變萬化,是各種各樣的帥哥,直到睡夢中他才看清那個與哥哥像蛇一樣糾纏的家夥,長了一張什麼樣的臉。
那是一張天天在鏡中看到臉,生澀稚嫩,卻朝氣蓬勃,充滿生命力。那張臉嘴唇上揚,對他邪魅一笑,仿佛在嘲弄他的無知和怯弱。
“啊。”陶蘭澤從夢中驚醒,吓得喘氣不止。
他終于看清那張臉,也看清了自己的心。
那隻張可他一模一樣的臉,在睡夢中和哥哥抵死纏綿的,是他自己。
他終于知道,這幾日心中無法派遣的燥郁感,食之無味的乏味感,想要流淚的酸澀感從何而來。
一切源于他對哥哥的欲望。不止是依賴感、親近感,更有無論如何也要占據哥哥視線的獨占欲。
如同火焰一樣焚燒身體的念想令他害怕。
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想法,這是錯誤的,必須清除的想法。
可他不自覺想靠近哥哥,久違的親密感,像一條小蛇鑽入他的身,咬着他心,注入毒素,令他全身流淌着又毒又辣,刺激精神的熱血。
在亢奮情緒中,哥哥的日常舉動,每個眼神,每一句話,都是勾魂攝魄的魅魔Armani,令他無法安甯。
上帝啊,佛祖啊,阿門啊,孔聖啊,老莊啊,該怎麼辦。
陶蘭澤深知,不該放任心中的Y念,可這念頭一旦生成,便是□□基金會欲捕之而後快的禁忌物,不是他一介凡夫俗子能夠控制得了的。
陶蘭澤感到痛苦。他不該去清吧,看到哥哥的另一面。他不該鬧着讓哥哥給自己補課,讓爺爺有借口插手家務事,逼得爸爸幹涉哥哥自由。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愛上陶如琢。
他們可以是最親密的兄弟,卻必須是最遙遠的愛人。
陶蘭澤想得太多,以緻于考試都走神,成績一落千丈。老師把母親叫來,長籲短歎。
可奇怪的是,這次考砸無論是爸爸媽媽沒有罵他,隻是叮囑哥哥好好給他補課。
這不同尋常的狀況,令陶蘭澤越發堅信自己的猜想。他看着面前的習題發呆。
哥哥問他:“阿澤,你究竟在想什麼。”
陶蘭澤滿心絕望,他想問哥哥是不是真的出櫃了,究竟和誰在一起。可心裡一根弦緊緊繃着。他什麼話也沒說,隻是傷感地看着哥哥。
“都怪我太忙。忽視了你的課業。你别焦慮,我會幫你考上好大學。”
“這不重要了。”陶蘭澤重重地歎氣。
原本他想考個好大學,混個好學曆,賺着糊口的錢,畫着自己心愛的漫畫。相信總有一天會吸引到大量讀者,而後出書,動畫化。然而現在一切都失去意義。
他已經不在乎上什麼學校,會不會交到志同道合的新朋友,漫畫會不會受歡迎。因為他這一生最向往的,最渴望的人,已經投入别人的懷抱,更重要的是,他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怎麼了,你遇到什麼煩心事。說出來,哥哥或許能幫你解決問題。”陶如琢為了幫父親擺脫金融陷阱以及實行自己的暗殺計劃,全身心投入在如何與賈英豪周旋上。
找到那群以作弄學術界為己任的朋克學術青年,請他們幫助發表五石散相關論文。又讓AI仿寫大量關于新五石散神效的軟文,在各大公衆号發表。當賈英豪上勾後,又主動把情報透露給賈英豪手下的情報采集專家,讓賈英豪買到無用的秘方。同時把線索交給警方朋友,讓他們盯緊五石散配方供應商,順藤摸瓜找到賈英豪手下制造春藥的作坊。同時,想辦法進一步收集賈英豪的弱點,達力藥業的非法盈利。
此外他還要照常進行試驗。這一切的一切他親力親為,耗費大量精力和時間,以緻于沒空在意弟弟的小情緒。
直到此時,他意識到弟弟也在胡思亂想了,想要替弟弟解憂。
可弟弟卻幽怨地看着他:“講了你也不懂,解決不了。”
有什麼事情,是他陶如琢解決不了的。他很快猜到答案:“阿澤,你是不是失戀了。”
“我沒有!”弟弟握着拳,神色惶恐。
很明顯,他猜對了。這個壞消息,像一把刀子,紮入他本就緊繃的神經。他不明白,原本活潑開朗的弟弟,究竟是經曆了什麼,竟頹喪至此。
陶如琢心中一團火猛地竄起,他無法接受自己視若珍寶、不忍傷害的弟弟,被人棄如敝屣。更無法接受,一直仰慕自己的弟弟,把一顆癡心系于旁人身上。
他親眼看着弟弟長大,親自教導弟弟認識世界,他引導着弟弟一直注視自己,他付出那麼多心血。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
媽媽偏心弟弟,爸爸隻想靠他争得顔面,如今就連這個家裡唯一真心愛重他,在乎他的弟弟,也轉移了感情。他再次成為這個家的外人,被抛在世,形單影隻。
他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不能接受。陶蘭澤必須是他的。一切障礙都不能阻止他的愛。
他強忍着怒火,溫柔地說:“阿澤。少年的愛意像火,燃燒得猛烈,也容易熄滅。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