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父親好面子,決對不會在哥哥面前下跪,何況嘴碎的大伯母還在場,就更不可能下跪。
果然,父親終于硬漢一回:“男兒膝下有黃金,您打我吧。”
爺爺甩下□□鏡砸父親的臉,而後再次揮棍。
陶蘭澤實在看不下去了,正要掙脫母親的懷抱。“嘩啦”一聲響傳來,打斷了他的行動。
“什麼聲音。”大伯母警惕地問。
“天啦,怎麼回事。我得檢查,檢查”母親拉着他要離開客廳。
“沒事,籠中的C57小鼠把空的玻璃瓶推下桌而已。”哥哥從容淡定地回答。
他的哥哥十分勤奮,就算回家吃頓飯,也不忘把小鼠帶回來折騰。
爺爺不僅沒生氣,反而和顔悅色地對哥哥說:“是這樣啊,快去看看你的小鼠有沒有受傷。”
什麼鬼啊。敢情在爺爺眼裡,他爸還不如用來做試驗的C57小鼠珍貴。什麼家風啊,還自稱詩書禮義傳家,明明是人不如鼠。
哥哥上前拉住他的手:“跟我去打掃。”
當下家中氣氛十分詭異,但哥哥說話的語氣不容置喙。
他想到哥哥對實驗鼠一向管得嚴,小鼠打碎玻璃瓶這種事,怎麼也不像哥哥會犯的錯。說不定哥哥是故意引誘小鼠打破瓶子,出于對哥哥的信賴,他去拿掃把打掃。
他倆進屋後,爺爺終于不打人,轉而開罵:“你們夫妻倆是怎麼做父母的。平常把錢都花到哪裡去了。明知道阿琢從事科研工作的辛苦和累,還讓他去兼職賺錢。我的孫兒将來可是要進科學院的,怎麼能去給小屁孩為奴為婢。”
父親:“爸,您有所不知。阿琢的學生杜朗朗可是杜家人。我們……”
爺爺嚴厲呵斥:“住口!你還有理了。姓杜的了不起啊,家裡再有錢,還不照樣是草包,比我教出來的孫子差遠了。他們不過是憑投機倒把發迹。”
父親連連應和:“是、是、是。沒有爸的悉心栽培,就沒有阿琢今日的成績。”
這話真是刺耳。哥哥明明是憑自己的本事取得優異的成績,跟那封建老古董沒半毛錢關系。
爺爺繼續說:“你看你們倆親自教育出的兒子,既無禮又平庸,長這麼大,連年段第一名都沒考過。成天隻會躲在母親的懷裡撒嬌,沉迷小孩子才愛看的卡通片。我真是一點也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就滾遠點,誰叫你大老遠跑來看。
爺爺:“你們兩個蠢貨腦子裡成天想什麼,成天想名車名酒、包包大衣,網紅主播,這種蠶食心靈的垃圾。你們隻知道浪費錢,一點思想和格局都沒有。”
父親:“您的遠見卓識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
爺爺:“既然如此。你們聽我的安排。今後賺的錢,每個月拿五千出來當生活費,其餘都交給阿琢。”
父親:“爸,阿琢還要忙着做試驗。哪有空管家。”
爺爺:“誰說錢交給他是給他管家的。那是給他當科研經費。”
父親急了:“那怎麼行。我們還有生意上的關系要維護,還有親戚人情往來要維持。”
爺爺:“怎麼不行。你結交的狐朋狗友,都是些無用之人。隻要傻子才會跟他們玩。至于親戚人情往來,阿琢心裡早就有數了。”
父親:“阿澤補課還要花一大筆錢呢。”
爺爺:“别去了。那些傻瓜老師哪裡比得上我們家阿琢。讓他周末回來給阿澤補課。就這樣定了。”
父親:“爸,您……”
爺爺:“住口,你要氣死我啊。啊,我的心髒好痛。
“爸!你怎麼了。爸!”
聽到外頭混亂的聲音,陶蘭澤丢下掃把跑出屋。
隻見母親給漲紅着臉坐在椅子上的爺爺順氣。
之後爺爺便要死要活,堅持逼父親交出銀行卡,逼父親和母親立下字據并按下指紋,表明态度,把家中财權移交哥哥。
一旦父母反對,爺爺又是用拐仗戳木地闆,又是蹬腿,又是哭喊,“蒼天啊,我怎麼生出如此不孝的子孫來。”又是讓大伯母打叫人來給他撐場面。
聲台形表俱佳,一人撐起全場戲。
爸媽和哥哥不得不配合着爺爺演鬧劇,
一家人下樓打印征信報告,爺爺掏出老花眼,和哥哥在房内研究征信。
大伯母對母親說:“你真是有福了,有個能幹的孩子。”
母親明顯不高興。
父親發作了,陰陽怪氣:“确實比你家的那位強那麼一點”
兩人剛要嘴炮對轟,父母就被叫進屋去。
廳内隻有,陶蘭澤和大伯母,他認為比起長輩,還是數學題更和善一點。
于是借口回房做作業,拿着紙筆,算起了家中帳。他知道爸媽的收益不止有工資。有家族合股的分紅,以及爸爸跟朋友合夥做生意。
之前爸爸投資虧損,爸媽因此吵一架。媽媽想讓爸爸把項目給哥哥看,判斷一下有沒有陷阱。爸爸覺得哥哥看什麼項目槍斃什麼,雖虧不了錢,也發不了大财。而他隻要投對一次,就能把之前的損失都賺回來。
由于投資失敗了幾次,老爸最近消停了不少。不知道爺爺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跑來多管閑事。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陶蘭澤再次感歎,果然還是數學題比較可愛,沒那麼令人煩心。
直到媽媽喊他出去吃飯,他才知道。幾人簽了三方協議。
約定這個家的全部收入由他哥陶如琢負責保管。所有人花錢必須經過他哥。
一份爸媽留底,一份給哥哥,一份由爺爺親自保管。
目的達成後。爺爺這才願意賞臉,同家人們一起吃飯,指揮母親和大伯母去加熱飯菜。
他看到爺爺志得意滿的樣子。心裡想着,爺爺決不可能是為了他補習的事,才過來大鬧一場。這老頭精明得很,權力欲比任何人都強,就愛操縱子孫們的人生。
家裡的錢歸媽媽管,可媽媽不懂讨好爺爺。恐怕爺爺不滿已久。
正好哥哥缺錢,他就來鬧事,硬要把财權交給哥哥。
不管父母消費習慣是否好。都不是他爺爺該管的事。至于打兒子、罵媳婦,更是恃老行兇。屈辱與指責,隻會激起人反抗之心,現在的風平浪靜是一時的。
等老東西走後,他哥該如何與父母相處。
他們家這破事兒,看着怎麼那麼像古代皇帝不信任兒子,怕兒子羽翼豐滿後奪權,因此培養起孫子的勢力。形成權力抗衡。可憐的孫子,還要當很長一段時間擋劍牌。
可憐他的哥哥,原本煩心事就多,還要夾在爸爸、媽媽和爺爺中間,難以做人。
可惡啊,這操蛋的大家長,簡直是攪屎棍。
他看了眼爸爸,爸爸一言不發,埋頭苦吃。
看了眼哥哥,哥哥神色如常,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陶如琢對剛才的鬧劇無動于衷,他雖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可這些人的喜怒哀樂與他無關,他早就習慣從無聊的鬧劇中抽離,像一名看慣老套戲碼的旁觀者,冷靜地看着作威作福的爺爺,軟弱屈辱的父親,失算的母親,熱衷吃瓜的大伯母,和他單純熱血的弟弟。
至于意外得到的财權,既然收了,就得合理地利用起來。
“來,我們祝阿琢盡快研發出新藥。”爺爺帶頭舉杯祝賀。
“有一家子人助力,阿琢必定能成功,爸真是太英明了,弟妹你可真幸福。”大伯母說。
母親蔣惜夢打碎牙往肚裡吞,她刻意找大嫂訴苦時,完全沒想到公公會出此損招。在廚房熱飯,大嫂還要說:“這是好事啊。入海在外面亂花錢,你也管不了。要是養了個小情人,你就虧大了。交給阿琢,怎麼着都是在自家人手中。這下你可就安心了。”
這麼好的事兒,你怎麼不把财權交給兒子!蔣惜夢真想端起菜蓋大嫂臉上。可她隻能硬着頭皮咽下這口氣,心裡郁悶不已。
阿琢這孩子,最大缺點就是過于淡漠理性了,萬一不顧及親情,把簽約的協議當回事,非要持家,讓家裡每個人過上苦行僧的日子。她倒還能忍。隻怕要苦了可憐的阿澤。萬一兄弟倆因此生出嫌隙可怎麼辦。
真是愁死人了。那老不死的家夥,以為自己是什麼天王老子,憑什麼管咱家的家務事。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