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不答,自有小丫頭替她脆生生報上名号——
“我們家小姐是軟玉樓的撫影姑娘,掌櫃的難不成是懷疑我們姑娘的眼力?”
圍觀的百姓轟然一樂,這熱鬧好看了!
軟玉樓簡直是秦樓楚館的金字招牌,姑娘們各個身懷絕藝,見識不凡。曾有人戲言,若是哪年朝廷允了軟玉樓的姑娘科舉,怕是三榜進士都要被擠下去一半了。撫影的名号是金招牌裡的金招牌,無論世家子弟還是學者名士,沒有不贊她見識好的。
百姓們的哄笑聲裡,老闆臉色漲紅一片。終了他也不敢托大招惹林妍身後的公子哥兒們,擺了擺手自認倒黴。
林妍吩咐侍女尋了家客棧開房,将林旸安頓下來,處理完手頭的事情便去了客棧尋他。
林旸寸步不敢離開,守在客棧裡等着林妍。見到林妍,他激動萬分,連聲問追問林妍身世。
林妍不便摘下面紗,取下林曦的那枚紫晶白目陰陽魚佩,問,“林四公子可識得此物?”
林旸一眼便認出這是他母親的遺物,抄家時母親已存死志,将這枚自幼随她的物件傳給了曦兒。
林旸連聲喊林妍小妹,林妍搖頭道,“我不是林曦,我是軟玉樓的撫影。林曦她……已經死了。”
林旸愣怔,“怎麼……怎麼可能?”
這是林旸不假,林妍确認過,不敢使他久留,道,“元慶黨禁至今未平,林家子女都還是戴罪之身,你不便駐留在京,我送你去川南。”
林旸卻問,“那你呢?”
“我要為林大人平反。”這是她欠曦兒的。
林旸面色複雜,痛苦道,“曦兒,是哥哥沒用!”
林妍知他誤會,解釋道,“林四公子,我不是……”
“曦兒,你不承認也罷。”林旸認定了眼前的姑娘是林曦,“你的眼睛和母親一模一樣。哥哥沒用,讓你淪落風塵……”
林妍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解釋。憑着那對陰陽魚玉佩,她的母親與林夫人大約确有血親。可她不知如何圓林曦的死因,隻能不做多言。留意到林旸的右臂一直垂在袖管裡,林妍眼睛看了又看,想問詢,卻也心知他定有一番苦難,她又怕揭人傷疤,不敢多問。
林旸看出她眼光閃爍,欲言又止,反而笑着安慰林妍道,“哦,沒什麼。老傷而已,沒關系,我用左手也是一樣。你不必擔心,沒事的,别哭。”
瞧瞧,這世道啊,林大人、林曦、林旸,還有那麼多早已化作一抔黃土的人,為何無辜的、赤誠之人要遭遇這些磨難?
這世道,當真荒唐的可笑!
“盡早啟程吧,”林妍催促,又寬慰林旸,“到了川南,一切都好了。”
“一起走!”林旸堅持道,“我們一起回川南去!曦兒,哥哥不能讓你再……”
林妍不能走,她打斷林旸道,“四公子你聽我說,我現在很好,結識世家勳貴無數,如今朝廷對元慶黨禁有了松動,是難得的好機會,我必須在這裡……”
“可你……”林旸猶豫着,終是道,“聽說……都說,你與楚四少爺……”
大約是傳言的“入幕之賓”了。
的确是當哥哥的愛護小妹,林妍心裡也一暖,笑着林旸解釋說,“不是外面傳言的那個樣子的。”其中内情,她不能與林旸說。
“他……待你可好?”
“他是我的恩人,待我極好的。”這也是實話,林妍的聲音也柔了三分。
卻不料林旸失色,慌道,“曦兒,你不能信他!”
“你說什麼?”
“你不能信他!害死父親的是楚氏!楚奕!父親蒙冤前,他來見過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