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都猜到了?”
楚婉嗯了一聲,“你上次與我說妍妍出身的時候,我便想到了。”
“父親離京二十年,軟玉樓已完全落入玉夢之手。玉夢為人狡詐謹慎,若是旁人,隻怕不能取信于她。阿姐放心,”楚奕是個言出必行的性子,說道,“我定會保護好妍兒,等她大了,替她安排好後路全身而退。”
楚婉卻搖頭,“這不一樣。妍妍她是女兒,清白名譽何其重要?比不得你身邊馮謙陳景他們摔摔打打的男孩子,日後他們能随你搏一番功名封侯拜相,妍妍卻不行。有些跟頭一旦載進去,哪怕你日後手眼通天,她也出不了泥潭了。于理,你會毀了她一輩子,于私,妍妍心思通透純淨,一片赤子之心,我瞧她,就像妮兒一樣,阿奕,姐姐不忍心。”
楚婉提到了白妮兒,遠在枯石島上的蠱族聖女,楚奕便不再堅持,說道,“都聽姐姐安排。”
“嗯。”楚婉點頭,“等天氣再暖和些,便送她回去吧。”
屋裡的說話聲低低碎碎,林妍聽了個大概。雖然聽不明白什麼固寵、什麼軟玉樓,但她知道,等大小姐出嫁,就要把她送回家了——大小姐是為了她好,而且這些事情,大小姐并不想讓自己知道。
小姑娘吸吸鼻子,抹了把眼睛,落寞地回了屋。既然大小姐要她回家,那便回家吧,林妍想着,隻是,她好舍不得大小姐呀。
轉眼海棠花開了又落,轟轟烈烈的元慶黨禁塵埃落定,朝堂上的血雨腥風吹不進楚府裡林妍的小院子。甯希1000年的五月,楚婉穿上了大紅的嫁衣,坐上了二皇子迎妃的花車,再也沒有回來。
偌大的楚府,一下子更冷清了。林妍辭别了楚奕,楚奕囑咐她幾句,有事盡可回府裡來,又派了身邊的小厮陳景送她。
離家時候林妍太小,曲折晦暗又潮濕擁擠的小巷在她印象裡隻剩了模糊的影子,對于家的記憶,最多的是可怕的父親,和可憐的母親。最深的一個畫面,是娘親把她緊緊抱在懷裡,把背留給父親的拳打腳踢。
幽暗的巷口和記憶裡的畫面重疊,林妍瑟縮了下。
“不是這裡嗎?”陳景看他停下腳步,嘿嘿地自嘲一笑,撓頭,“我不大認得這便的路,你等我片刻,我去問一問。”
林妍搖頭,“就是這裡。”她擡手指着前面屋子,“往前左轉,西邊第二個就是我家了。那一年,我就是在這個巷口跑出來的……就是,有點害怕。”
雖然少爺說了她爹爹多半不會回來了,可有些恐懼好像刻在了骨子裡,走到一樣的地方,看到相似的場景,便不自覺地會勾起某些回憶。
陳景牽了她的手,晃着手裡的小包袱在她前面走着說,“莫怕,這裡少爺給你留足了銀子,你就同你娘換間敞亮的宅子,或是招一兩個使女婆子,或是收養個孩子,都是夠的。你爹爹他便是回來,也尋不到你們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