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靈沒想到姬玄崇會在這個時候過來,起身的動作一頓,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衣擺後才迎了出去。
剛出殿門,姬玄崇就帶着身邊的大太監李閣大步走了過來。
方靈趕忙俯身行禮,行到一半就被姬玄崇握着手扶了起來,“幼幼不必多禮。”
幼幼是方靈的小字,因為她是家裡最小的孩子,所以她娘親就給她取了這個小字。
“今日入宮可有不适,頭可暈?”姬玄崇握着她的手入了正殿,坐下後才溫聲問道。
方靈搖了搖頭,從姬玄崇手中把手抽了出來,給他遞了一杯清茶,“多謝陛下關心,我沒事,李太醫調的暈動藥效果很好。”
她自小就有暈動症,尤其暈馬車,每次出門腦袋都暈得像是被放上天的竹蜻蜓一樣,怎麼治都治不好,後來姬玄崇登基,便安排了李太醫為她調制暈動藥,出門前就服一劑,慢慢适應着,如今倒也好了大半。
“不頭暈便可。如今你入了宮,崇哥哥會護着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跟朕說,朕必不會委屈了你。”姬玄崇溫柔的看着她,一雙瑞鳳眼仿佛蘊含着秋水,看得方靈眼神不自在的躲閃了下。
能作為言情小說的男主,還把女主和後宮一幹美人迷得暈頭轉向,姬玄崇無疑是長得很好的,他身量修長,寬肩窄腰仿佛丈量過般,纖秾合度;五官很深邃,鼻梁挺直,濃密的睫毛下生着一雙形狀優美的瑞鳳眼,眼角圓潤,眼尾微微上翹,就如水墨畫中搖曳的風荷一般,帶着一種閑适迷人的風情,不做帝王,當個閑散公子也能迷倒一大片。
方靈眼神閃爍了下,耳根有些紅,别着眼不敢再看他,“也沒什麼想要的,宸熙宮布置得很好,我很喜歡,多謝陛下。”
姬玄崇見她忽然害羞了,眉頭一挑,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微微俯身,再次将手輕輕搭在她的手背上,上挑的瑞鳳眼漫上笑意,語氣卻帶着一絲淺淡的幽怨,“幼幼和朕生疏了,以往你都是叫朕崇哥哥的,如今卻隻喚陛下了。”
聽着他這語氣,站在一旁的李閣和湯圓齊齊低下了腦袋,尤其李閣,他見過皇帝誅殺逆賊,血洗貪腐官員,鎮壓作亂權臣,卻從未見過他如現在這般……嗯,仿佛一個待在深宮寂寞如雪的怨婦。
方靈也被姬玄崇這語氣弄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不自在的搓了搓手臂,揚着笑臉幹巴巴道,“我、我那不是守規矩嘛,崇哥哥如今可是皇帝了。”
姬玄崇眼中笑意散去,收回手,端起手邊的茶杯,漫不經心的擺弄着,“若是守規矩,那嬷嬷應當就教過你,在朕面前,你便不應該再自稱‘我’,而是應該自稱‘臣妾’,對嗎幼幼?”
方靈臉上的幹笑一僵,嘴唇嗫嚅了幾下,才低垂下腦袋洩氣道,“是,陛下說得對,臣妾應該自稱臣妾,下次不會忘了,望陛下恕罪。”
她倒不是覺得一個自稱就貶低了自己,隻是突然換了個身份,還沒有習慣而已。
姬玄崇見把人逗得郁悶了,放下茶杯又開始往回哄,“好啦,朕又沒怪你,朕不是那般小氣的人,往後你想怎麼稱呼就還是怎麼稱呼吧。”
“哦,臣妾知道了。”方靈這會兒也反應過來姬玄崇是在逗她,便也故意陰陽怪氣的刺了回去。
瞧着她這副不肯吃虧的樣,姬玄崇有些無奈,擡手點了下她的鼻頭,“你呀,怎還是如小時候那般小氣,半分玩笑都開不得。”
方靈皺了下鼻子,沖着姬玄崇龇出一排大白牙,“崇哥哥沒聽說過嗎,真誠才是必殺技,臣妾才不搞那些花裡胡哨的玩笑話呢。”
姬玄崇好笑又無奈,“是,你不搞那些花裡胡哨的玩笑話。那幼幼餓不餓,朕可是餓了,得傳膳了。”
姬玄崇不是什麼沉溺情愛的帝王,即便今天方靈入宮,他也是幹完活加完班才過來的,過來時天邊就已經隻剩蒙蒙亮了,說了會兒話,這會兒就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被他這麼一提醒,方靈也才反應過來殿内已經點上了燭火,趕忙吩咐湯圓去傳膳,還特意交代道,“加一道糖醋排骨。”
“是。”湯圓應了聲,便和李閣一塊兒退了出去。
姬玄崇滿含笑意的看着方靈,語氣溫柔,“幼幼還記得朕愛吃什麼。”
方靈嘿嘿一笑,“當然記得了,這可是咱兩共同的愛好。”
姬玄崇是她太後姑姑的養子,他生母是先帝平貴嫔,平貴嫔在生他時難産,臨終前将他托付給了自己最好的姐妹,當時的淑妃現在的太後方琦語。
太後對姬玄崇視如己出,親自撫養到七歲。
在他七歲時,太後懷了孩子,精力被分散,一個不慎,母子倆都中了毒,雖然救治及時,但太後的孩子還是沒了,姬玄崇也變得病怏怏的,為了保住姬玄崇,太後便求先帝将他送到了當時還是甯安伯府的方家中,一直到十五歲他身體裡的餘毒被清理幹淨後才重新回到宮中。
在方家那段時間,方靈經常邁着小短腿拽着奶娘顫顫巍巍的去找漂亮小哥哥玩,之後八年,兩人便一直相伴着長大。
那會兒方靈一直覺得她和姬玄崇就是純純的兄妹情,要不是姬玄崇在行過冠禮後,向太後表示,想等方靈及笄後娶她,她也不會知道姬玄崇對她還有那麼點額外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