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隻是擦破了大面積的表皮,并不嚴重,血已經凝固了。隻不過傷口還沒來得及處理,再加上長時間的疾跑,汗漬已經浸入到傷口裡,混着血和衣服黏在一起,所以在撕扯衣服的時候,還是會有些疼。
秦思悅将衣服換好後又将沾上了血漬的床單換掉,還扯出一張手帕在脖子上系了結,遮住了那條勒痕,這才打開門向着東廂房走了過去。
東廂房裡,方華子正倚靠在一個男子的懷裡喃喃私語,眼波流轉之間,盡是妩媚嬌羞。
這位男子名叫葉子逸,就是那個很特殊的客人。他每次來找方華子,他們會在房内喝茶聊天聊很久,還不許别人打擾。
根據秦思悅的觀察以及小蘭的八卦猜測,最終确定他就是方華子的相好。
隻不過這個相好是個秘密,沒有人知道,包括張媽媽。
秦思悅剛一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方華子低泣的聲音:“……我也不知是怎麼了,這些日子總是焦灼不安,吃不好,睡不好的,即使面對珍馐美味,也會惡心難受。我已經好幾日沒有接客了,再長此下去,我怕媽媽發現了我的異樣後會查到了你,知道你我的關系後會處置了我。”
葉子逸似是慌張地握住她的雙手,卻又眼神堅定道:“你且放寬心,我已經在籌錢了,等我籌足,定贖你做我妻,讓你脫離這牢籠。”
“子逸……”方華子言語柔軟,似是有些害怕和愧疚。
秦思悅在門口聽了幾句。
其實她對方華子和葉子逸的事情并不感興趣,奈何那個小蘭是個八卦和嘴上沒把門的。不過才跟她住上幾天,她就把自己對人家兩個漏出的一切可疑之處,詳詳細細地說給自己聽了。
不過小蘭始終不善推理,即使這麼多蛛絲馬迹擺在面前,她也隻會說一句:葉公子對姑娘真好!花錢真大方!
從未想過兩人已經是私相授受,卿卿我我的關系了。
最後還是秦思悅總結了一下,這兩人大概就是在一年前,這個葉子逸剛行完及冠之禮,在好友的蠱惑下,一起來到了這玉茗館聽曲,剛好遇上了當時正在練琴的方華子。他與她一見鐘情,相談甚歡。自此更是立志要為她贖身,并娶她為妻。然而事情并沒有那麼容易,張媽媽不舍方華子這個撈錢的好苗子,故意擡高贖金。而他不過一個小門小戶,一時籌不到那麼多錢,所以贖身之事暫且擱置。
自此兩人就過上了籌錢和私會的日子。
其實不用想也知道張媽媽不會答應。
要知道方華子是誰,那是玉茗館的花魁之一呀!說深點那就是玉茗館的活招牌呀!贖金才有多少錢?不過千兩!雖然玉茗館有兩位花魁,但是一人怎麼能轉得動磨呀!再說倆花魁那可是各有優勢相互成就缺一不可的。而且方華子今年才二十歲,往後還有那麼多個年頭,按現在的身價計算,盈利早就超過了贖金,傻子才會放她走呢!
秦思悅雖然不忍打擾方華子和葉子逸陷入往日情思的甜蜜,但為了完成張媽媽交給她的任務,也怕自己再聽下去會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話,于是她擡手叩了叩門。
屋内先是一陣唏唏索索的慌亂聲,然後才是方華子努力保持鎮定卻又帶着警惕的聲音從屋内傳來:“誰呀?”
秦思悅朗聲道:“方姑娘,是我,秦思悅。”
方華子似是松了一口氣,柔聲道:“哦,思悅呀,進來吧。”
秦思悅推門朝房内走去,這是她第一次正面見到那個叫葉子逸的男子,隻見他身穿藏青色長袍,手持扇子,長相儒雅。
雖然秦思悅之前都沒有見過,但既然是方華子看上的男人,想來相貌也不會很差,畢竟方華子每次知道他要來,都很開心的梳妝打扮很久。
至于品行……,恕她不敢苟同,一句諾言都一年了還實現不了,看來也不是什麼好鳥。
即使在門口已經知道他在了,但秦思悅還是假裝驚訝了一下,好讓他們以為剛才的言語并未被她聽到。
果然,方華子态度徹底松軟了下來,笑着問道:“思悅,什麼事呀?”
秦思悅道:“姑娘,張媽媽說讓你去一趟她的屋裡,她有事找你。”
方華子聽後面色一沉,剛松軟的身體立刻又緊繃起來,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道:“好。”
秦思悅看着眼前的這位溫柔可人的女子此刻怔怔出神的樣子,她心裡面也出現了異樣的感覺。
自從她被方山酒肆的老闆娘用蒙汗藥暈倒後賣到了這玉茗館,她醒了第一眼見到的人就是方華子。
她第一次出門找人沒有經驗,不知道用傀儡,抓回來後被張媽媽狠狠的毒打了一頓,還不許給飯吃,是她偷偷拿着飯菜來給她,并且第二天就求着張媽媽把自己要過去當侍女。
自此她出去,便也有了遮掩。
雖然不知她此刻在想什麼,但猜來也是不好的事情。
秦思悅心頭一軟,便上前扶着她的手,道:“姑娘不必憂心,張媽媽隻叫你去她房裡而不是親自來找你,雖不知是何事,但想來事情并不嚴重。”
方華子聞言想了一下,似吃了一顆定心丸,對着秦思悅點了點頭,然後又轉身對葉子逸道:“子逸,你先回去吧。”
葉子逸嘴角輕動,似是想要說些什麼,但半晌之後,也隻吐出了一個字:“好。”
然後起身離開了。
方華子也在秦思悅的攙扶下,向着張媽媽的屋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