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澀的海風卷着碎浪,撲進松木窗棂時,那扇早已褪了漆的舊窗在風中吱呀作響,訴說着這間房屋被遺忘的歲月。
妙吟站在屋前,青絲被海風撩起,衣袂翻飛,卻渾然不覺。
她的目光停留在門前。
那裡曾經挂着一串特别漂亮的貝殼風鈴。
在燦爛的夏日裡,女人抱着彌月的孩子。她青絲未绾,指尖輕推風鈴,發出悅耳的聲響。貝殼折射着陽光,在嬰兒臉上投下細碎的金斑,映出她們的笑臉……
妙吟不自覺勾起唇角。
藍愁立在她身後,十餘名護衛散在四周。
“藍愁刑官,發現一座墓碑!”
一名護衛從屋後轉出,低聲禀報。
妙吟的笑容戛然而止。
海潮聲裡,風鈴的殘片偶爾相撞,發出細碎的嗚咽。
苔痕斑駁的矮墳靜卧在野草叢中,碑上刻着“李銀月之墓”,字迹被潮氣侵蝕,有些模糊。
她緩步走近,指尖輕撫過粗粝的石面,像是透過冰冷的石碑尋找缺失的溫暖。
海風粘稠,沉重的潮氣令呼吸也變得凝滞。
藍愁站在一旁,沉默如礁。
看着妙吟單薄的身影,他張張嘴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便是沉默。對于失去親人這種事,似乎任何安慰的話語都顯得蒼白。
“藍愁大哥。”
妙吟的聲音很平靜:“能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嗎?”
藍愁猶豫片刻,點點頭退開,護衛們跟着他退到遠處,隻剩下妙吟獨自站在灰色的墓碑前。
海風忽然變得猛烈,野草低伏,似無聲的歎息。
她輕彎起嘴角,哼着記憶裡那不成曲的調子,開始慢慢清理墓碑周圍的雜草,累了就歇一歇,然後繼續。
金烏西墜,海面變成一片燦爛的橙紅,墓碑變得清晰,夕陽将李銀月的名字也染成暖色。
妙吟從懷中取出那本父親寫的劄記,海風偷窺着那些未說出口的心事:
「銀月是世間最美的新娘……」
「此去生死難料……」
……
她将劄記連同月牙吊墜輕輕放在墓碑前,這是一場遲到了二十年的約定。
“娘親……”
風鈴的碎片在遠處叮當作響。
她輕聲喚着,仿佛又變成了那個在風鈴下牙牙學語的孩子。
「親親,要再看一次李銀月女士的影像記錄嗎?」系統小聲提議,像捧出一顆它唯一能給的糖。
妙吟的唇角動了動。
小系統笨笨的,卻總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她心情的變化。
「親親,如果你難過的話,系統可以一直陪你說話,說到你不想聽為止。」
海浪聲在耳邊起伏。
“……不用了。”
妙吟垂下眼簾,在心底輕聲回應,“就這樣……待着就好。”
系統立刻安靜,像一隻收起翅膀的電子鳥,栖息在她的意識深處。
海風嗚咽着掠過墳茔,妙吟的手撫上已經明顯隆起的腹部。
她突然好想蕭廷,真的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