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轉身毫不設防，對「七夜」歉意一笑，“對不起啊，不能再保護你了。”

“你會恨我沒有實現帶你歸隐的承諾嗎？”

「七夜」搖頭，要「九月」放自己出去。

為什麼所有人都逼我？

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們？

為什麼？

“不恨就好，「七夜」，千萬别恨。”

“我愛你，希望下一世我們能好好的，重新來過。”

「九月」笑得很溫柔，就像一朵盛開的花，鮮血灑在防護罩上像雨水在沖刷，留下棕褐色的痕迹，「七夜」看着他被無數利劍穿透，本就斑駁的白衣瞬間染紅。

那些劍刺穿他又繼續往前，不停擊打在防護罩上發出“當當當”的聲音，「九月」執着的撐着防護罩絕不讓劍刺進分毫。

“孽徒……”

白塵道人閉目，不忍看最疼愛的徒弟慘死，手下的劍卻越發狠厲起來。

「九月」終于撐不住，防護罩也因為主人的逝去而破碎。

「七夜」如願抱住了「九月」，鮮血在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衫，好像嫁衣。他緊緊抱着，仿佛一松手「九月」就會消失一般的緊。

這個害死他的世界憑什麼而存在？

這些害死他的人憑什麼好好活着？

遇到「九月」之後從未開口的「七夜」，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絕望的怒吼，「九月」身上的怨氣随着他的怨恨一湧而出，引動風雲，天地忽然變色，電閃雷鳴。

這片天地變得陰沉可怖。

那些過往痛苦的記憶鑽進「七夜」的腦海，甜蜜的、痛苦的、悲哀的記憶，每一世的愛戀，每一世的死亡，每一世悲哀的糾纏。

每一次，都是自己帶給對方災難。

「九月」雙目已經失去生命的光彩，指尖的光芒一閃而過，那是締結防護罩的能量光，在主人生命的盡頭也跟着耗盡。

「七夜」愣了一下，抱着愛人傷悸痛哭，濃烈的悲哀之意包裹着二人。

不要死，你要好好活。

他的身體冒出亮眼的白光，逐漸化為白色的蝴蝶飛散。

白色的靈蝶又因為怨氣的沾染變成了黑色的飛蛾，它們成片成片的飛舞，在遮天蔽日的怨氣加持下，自殺式的向周圍每一個人發出攻擊，慘叫聲不停響起。

「七夜」向天空祈求着，他虔誠而懇切。

【如果來世我們依舊相遇，不要讓她愛上我，我是個禍端，我隻會給她帶來災難，沒有我，她會過得更好。

請懲罰我吧，讓我時刻遠離她，讓我守護她，讓我在她看不見的角落默默注視着她，即使她永遠不會知曉我的存在，隻要她能安然喜樂，便是我最大的慰藉，即使我的靈魂将在無盡的孤獨與守望中煎熬，那也是我應得的報應。

我願用這樣的方式來償還我生生世世帶給她的痛苦與悲哀，用這種方式去愛她，哪怕這份愛永遠無法被她感知。

我會在每一個日升月落裡，為她祈福，希望命運能對她格外垂憐，讓她的生活充滿歡笑與陽光，遠離一切災禍與不幸。】

天空似乎是在回應他，厚重的雲層中間散下一縷光照到他的身上，那樣的薄透而輕柔，就像往昔「九月」對他的溫柔觸碰，連周圍的血腥氣都減輕了。

「七夜」是懷着這樣美好的願望死去的。

混亂的血腥戰鬥散去，廣場四處飄紅。

黑色的飛蛾圍繞着「九月」不肯離去，卻不知道自己要救的人已經離去。

玄心正宗剩下的人很快清理了戰場，那些飄蕩的蛾子很快也被清理得幹幹淨淨。衆人走得走散得散，最後隻有幾個與「九月」感情深厚的弟子為他收屍。

本該千瘡百孔的屍身此刻皮肉完好無損，但失去靈魂的軀殼仍舊活不了。

幾人挪動「九月」的屍身才發現有一隻漏網之蝶藏在他心口的衣襟裡，對于這隻黑蛾的處理幾個人有了分歧，争執一番最後還是放了它一馬。

他們葬了「九月」，由着蛾子在他墳頭停靠。

寒來暑往，春去秋來，無主的黑蛾在時光的風浪中飄蕩，它的力量逐漸減弱，黑亮的翅膀開始黯淡無光，周圍的世界也越來越模糊。

它歪歪扭扭的飛着，即使不再能像以前那樣敏捷地飛行。即使隻能在氣流中随波逐流，它也始終努力的扇動翅膀，牢記着要拯救的人，等待着一絲轉機重新朝她飛去。

在飄飄忽忽間有一股親切的感覺，它扇動翅膀停在一個少年的肩上，那是回家的感覺，它停下了飄動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