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鼻子走進去,往櫃架上一摸,滿手灰土。
“……”
恕他直言,這地方,就算找到了消炎藥,一針下去大概也是非死即傷。藥品隻是過期大概都是上帝開恩。
“……來都來了。”
慈賀嘟囔着,一邊皺着眉,翹着指頭,着手翻翻找找起來。
“張白英當時……說的都有什麼來着?”
他閉上眼睛竭力回憶,“抗生素,有什麼什麼,其他什麼什麼的,也都能用。”
完了。
記不起來了。
“……有什麼拿什麼吧。反正她說什麼都能用。”慈賀對于自己這個想法的危險系數毫無概念。
他自我肯定式點頭,随後不經意一擡頭,“……嘶,這是獸用區。”
最終,慈賀以帶回一大塑料袋不知名戰利品為結局,踏上了歸途。
可走着走着,他的步子忽然慢了下來,一雙溫潤的棕黑色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
準确地說,是盯着窗外灌木叢旁的半截……兔耳朵?
慈賀隻花了三秒時間思忖。
随後一把拉開了窗戶,拎着一塑料袋瓶瓶罐罐,利落地單手翻窗而出。
腳還沒落地。
“請玩家在一分鐘内回到夢魇馬戲團内部,若未能按時完成,将自動判定該名玩家遊戲結束。”
一道電子女聲瘟神似地傳來。
“……”
Hello?我是工作人員,我是天罰者。Hello?
時間有限,來不及辱罵《Escape》,慈賀立即大步跑向了灌木叢。
灌木叢旁的土坑填得很匆忙,顯然是埋土的人當時也正在“一分鐘警告”下畏縮求生。
慈賀想都沒想,把土坑裡的兔子耳朵往外一拽——
嗯?
兔子玩偶?
看看手裡灰撲撲的玩偶,慈賀略一怔忪。
“倒計時,十、九、八……”
來不及了。
沒時間細細觀察,把玩偶往胳膊底下一夾,慈賀拔腿就跑。
“……三、二。”
看着近在咫尺的窗戶,慈賀心一橫,腳下一個用力騰空躍起,如一隻輕巧躍空的白貓,翻身一個空中旋轉躍入矮窗。
可他忘了自己的懷裡還有一兜易碎的玻璃罐兒。
他在空中猛然意識到,心道不好!
在空中緊急的一個翻身,他一面緊抱住懷中物,一面極限地更改了他肌肉記憶的雙手着地卸力姿态。
“咚”,結結實實撞在地上的一聲重響,在幽靜的走廊中蕩起沉悶的回音。
“恭喜玩家順利回到馬戲團,遊戲繼續。”
慈賀的汗頃刻間爬滿額頭。
慘白的月照在大理石地面,反射出冷硬耀眼的白光。
而慈賀的右腳,居然正以一種極為詭異的接近直角的彎折态崴在了地上!
“嘩啦——”
懷裡各色的藥品藥劑散落一地。
慈賀消瘦的脊背如同海蝦一般緊繃彎起,不受控地緊緊貼向身後的牆壁。
急促喘息聲在安靜的月下清晰可聞,他毫不遲疑地擡手,“咔”一聲,生生将脫臼了的腳踝掰回了原處。
疼痛的呐喊無聲地破碎在喉間。
慈賀的臉色驟然沒了血色,他脖頸微微後仰,繃起兩道青筋,隐約沒入寬大的領口。
可就在下一個瞬間,慈賀的瞳孔倏地一縮。
他将地上的瓶瓶罐罐迅速一攬,下一秒便由蹲坐态從平地猛然彈跳而起,如獸類一般低伏躍向一旁——
在他的身側,一張嘀嗒着粘液的血盆大口,和一口成年人小臂長的獠牙堪堪同他擦身而過。
正是方才被踢飛了的鬼臉!
比起先前,這怪異的鬼臉不知膨大了多少倍,一張黏軟的臉膨脹至不辯五官,隻剩一張深淵巨口清晰可見。
“不知好歹的人類——”
它聽起來已然怒火中燒,尖細的嗓音刺耳無比,“我要殺了你!”
慈賀的腳踝依舊疼痛,大開大合的動作牽扯着腰上鐵勾爪的舊傷也隐隐作痛起來。
不敢冒險松開手上提着的藥品和玩偶,慈賀無意酣戰,一味閃身,連連退避。
可正所謂泥人也有三分脾性。
就在那一口獠牙第無數次試圖撕碎慈賀,而慈賀第無數次同它閃身錯過後。
他終于忍無可忍地發火了。
這天殺的有眼不識泰山的鬼臉!
他的後槽牙磨得咯咯作響。
“我倒要看看今天究竟是誰在找死!”
慈賀振臂,一柄啞黑的權杖登即出現在了手上。
權杖現形,那鬼臉果然身形一頓。
可哪想,手握權杖的慈賀同樣是愣住了。
……忘了。
在副本沒有觸發死亡逃生模式的時候,他這權杖和普通棍棒無甚區别。
情況緊急,天降神兵降錯兵了。
可……降都降了。
若是直接收起來,是不是有點太丢人了?
慈賀熟稔地将手中的權杖轉了一圈。
冷然一笑:“認得這是什麼嗎?”
鬼臉的大嘴一閉一合:“魔法棒?”
……嘚。
眼前這鬼壓根不認識他這位偉大的911号天罰者。
慈賀摸摸鼻子,老老實實把魔法棒收起來了。
鬼臉:“……”
鬼臉:“嗯?”
為順應“公平、公正、公開”的公司紀律,防止有些人心術不正,《Escape》的聖所和副本世界兩部門完全割席,分而治之。
分配天罰者監管副本時需遵循“雙盲”的規定,即“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以保證副本遊戲的完全公平透明。
雙盲雙盲。
雙盲雙盲!
慈賀咬牙切齒,他決定回去就給主神大人寫建議書,他如今覺得單盲也挺合适的!
氣到了極點,他近乎是嗤笑一聲,眼底陡然浮現出一道森然又邪性的光。
手腕一翻,一道龐大的鐵銀色的殘影閃過,一端被慈賀穩穩地抓在手上。
“那……這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