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沒空聽你胡說八道。”
桑霆說罷就要走,走之前忽然發現自己忘了什麼,頓了頓道,“都被你氣糊塗了。桑濃濃,你趕緊先滾過去把剛才我放在案桌上的兩本折子拿過來。”
桑濃濃站在原地沒動。
“桑濃濃。”
桑大人又叫了一遍,聲音冷下來。
縱然不忿,但桑濃濃分得清場合。她用力轉身,回書房去拿折子。
拿回來的時候桑大人已經去談事了,桑濃濃隻好把折子送過去。
父親的同僚中有認識她的,見她在這裡免不了又誇贊幾句,同父親奉承一番。
桑濃濃挂着得體乖巧的笑,若無其事地走進去,恭敬地把東西呈給桑大人。
“桑大人……”
她低聲開口,想跟父親說一聲她先退下了。但還沒等她說完,一旁的中丞大人就将桑濃濃剛才拿過來的折子遞給謝筠道,“長公子,這是嶺州驿道案的部分罪證,全都列在這裡了。”
桑濃濃說話的時機被打斷,之後幾位大人都在談案子,她也沒機會再插話了。沒人管她,她隻能和一旁的侍衛一樣,正經地站在桑大人身後的角落。
桑濃濃百無聊賴地聽他們聊着。
“現在刑部那邊審的怎麼樣?”
“人是抓了,撬不開嘴。得等魏大人回來再看。”
聽了半天的謝筠慢慢開口,“魏大人不在,刑部連犯人都審不了?”
他漫不經心摩挲着手上的玉戒,看起來和角落待着的桑濃濃一樣心不在焉。
謝筠說完房中一時寂靜,片刻後,桑大人道,“許是背後之人來頭不小,或是受威脅,或是抱着必死之心頂罪,都有可能。”
“是。”另一位刑部的大人順勢附和,“何況嶺州巡撫拒不認罪,此案有些棘手。”
“是案子棘手,還是因為牽扯謝氏棘手?” 謝筠的聲音輕輕落地,屋裡其他人面面相觑,唯桑大人不動如山。
長公子含笑道,“我今日來不為别的,隻為表态。不論真相如何,我都會全力支持桑大人秉公執法。所以,望各位雷霆手段,徹查到底。”
桑濃濃眨了眨眼。
隻是這麼看,謝氏長公子倒是比國公府二公子要正人君子得多。
盡管謝筠的話說的明白,但仍有人心存疑慮。畢竟是謝氏,輕易得罪不起,再者說,誰知道這是真話還是反話。
不久後事情終于談完,趁着幾位大人陸續離席的間隙,桑濃濃總算找到機會說話, “父親大人,我先走了。”
她在桑大人身旁小聲告知。
桑霆沒回頭,壓着聲音道,“回書房等着,我還有話和你說。”
桑濃濃不高興地哦了聲。
她退出房間,走回書房的半路上忽然發現自己腰間的玉佩不見了。
那是她最喜歡的腰飾,桑濃濃連忙回頭照着原路找。
桑濃濃埋頭找玉佩,沒看前路,一個沒注意,在步廊轉角蓦然撞上了剛離開的謝筠。
她的腦袋剛好撞在他肩膀上,伴随着一陣十分好聞的味道闖進她的鼻息,馥郁芬芳。
桑濃濃有一瞬愣神,她形容不出這個香氣具體的味道,但是這之中夾雜着一縷茉莉花茶的清香,特别像小時候在娘親懷裡聞到的。她很想靠近仔細聞聞。
謝筠目光落在她身上,停了片刻。
“實、實在抱歉,失禮了。”
桑濃濃回過神磕磕絆絆地輕聲道歉,一時不知道該進還是退,轉身就走不太好。但是往前,謝筠個子高,肩膀也寬,他不讓一下她過不去。
何況他身後的路都被父親的幾位同僚擋住了,不寬敞的步廊被堵的水洩不通。
謝筠身後幾乎擁簇着禦史台所有主副官。聽聞長公子要來,今日禦史台上下沒有一個人告假。
“你回來做什麼。”
桑濃濃聽出桑大人平靜語氣下的威脅,唯唯諾諾地小聲解釋,“……我東西丢了。”
謝筠的視線總是存在感很強,桑濃濃察覺到,腦袋垂的更低了一點。
謝筠比她高許多,她稍微低着腦袋就隻到他胸口,他垂眸隻能看到她梳地整整齊齊的發髻和搭配漂亮的發飾,然後是額頭,眉毛,眼睫,鼻尖,還有臉頰的弧度。
在郡王府那天,他看她也是這個角度。
謝筠的目光在她柔軟的發頂打量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他喉間似溢出一聲漫不經心的笑,輕飄飄地從桑濃濃頭頂傳進了她耳朵裡。
桑濃濃心緊了緊,他不會認出她了吧?
正胡思亂想時,謝筠側過身,給她讓了一條路。
桑濃濃低聲道謝,快步從他身前穿了過去。
随後不知道哪位大人說了什麼,幾個人同謝筠說笑了兩句。
桑濃濃走得快,沒聽清。
遠離了謝筠,桑濃濃默默松了口氣。
她回到剛才的廂房找了一圈,果真在桑大人坐的椅子下找到了。原來是活扣松了,桑濃濃仔細檢查了一番,還好沒摔出裂痕。
桑濃濃把玉佩挂回腰間。
走之前忽然想起剛才撞到謝筠的時候在他身上聞到的香氣。
她思索了一會兒,把之前撿到的那條手帕拿出來,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
确定沒人在,桑濃濃把謝筠的手帕放到鼻子下,輕輕嗅了嗅。
果然是香的,就是她剛才在謝筠身上聞到的那個香味。
冷冷的,好像還有點苦澀,但是又有花香的味道。其中最明顯的花香就是茉莉香,絲絲縷縷。
手帕上的香味許是消散不少,其他味道都變淡了,花香味就顯得更濃一些,更像娘親身上的味道。
桑濃濃回憶着,又貼着鼻子用力聞了聞。
“小姐,您怎麼還在這裡?”
桑大人手下的侍衛出現在門外,見到她行禮道,“大人在等你。”
“我、我回來找我的玉佩。”桑濃濃吓了一跳,立刻把手帕藏到身後,手忙腳亂地收起來。
不過她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将帕子收好後便鎮定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