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公子?”
穆莳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又閉上了嘴,隻發出一道鼻音:“嗯。”
穆莳扶她起來,為她拔掉嵌入掌中的碎瓷,既不見她喊疼,也不見她臉上有什麼痛苦神色,仿佛沒有痛覺一般:“你不怕痛?”
她笑,答:“我不怕痛,也不會流血。”
穆莳雖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多問,心想這些仙家道門自是有不少奇人異事:“那你眼睛怎麼了。”
“最近才這樣,偶爾會看不見,很快就好。”
沉默片刻,表情有些複雜,又問:“你怕黑嗎?”
怕黑嗎?
安容歌愣住了,想起三年前的自己。
那日她在千陽派密室醒來,聽不見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事物,聞不着任何氣息,也沒有觸覺、味覺、痛覺,甚至連呼吸、血液都沒有,活脫脫一具擁有思考能力的屍體一般。
現在回想起來,仍是覺得十分可怕。
她正要開口回答,一出聲竟有些發顫與哽咽:“怕。”
穆莳聞聲不語,隻靜靜牽着她的手陪她坐着,一室寂靜,直到她眼前恢複了顔色,不再一片漆黑之後,這才回到自己房中。
關上門,走到床邊,仰面躺下。
曾幾何時,他也患過眼疾,雙目失明長達十幾載。若非生于大戶人家,家産萬貫,親族為他遍尋天下能人醫治,他怕是要盲眼一生了。
他偏頭望向窗外,許是毗鄰冰域氣候寒冷,隻有光秃秃一片枯樹,毫無生氣。耳邊還有冰域方向呼嘯而來的冷風,如泣如訴,顯得此情此景更是蕭瑟。
......
入夜時分,月色尚有些暗淡,空中也隻有寥寥幾顆不太明亮的星子。
君子華立于窗口仰望夜空,手裡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茶:“這人間的天,黑得可真快。”
“人間時間與天界不同,你若不喜歡,便趁早回去。”
他眉梢輕擡,知道來者何人,嘴角不自覺泛起笑:“那也得等我倆的事做個了結才好。”語罷,慢飲茶水。
溯水踱步上前,站在君子華身後約莫半掌處,是以才從冰域回來,裙擺還沾有少許寒霜。
她也随君子華一同望着上空,一紫一紅前後站着,有風自窗口吹入,墨發與銀絲随風輕揚,有些許交纏在一起,一觸即開,莫名和諧。
良久,溯水開口道:“吾要去趟上界。”
“見荼歌?”
“嗯。”
君子華為溯水打通天牢關系,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到了關押荼歌的囚仙籠前。
上界天牢不似尋常監獄,犯錯之人被關押在由玄鐵所制的大型鳥籠之中,籠子通體金色,能夠克制法力。
總的來說,與刻闆印象當中黑漆漆,髒兮兮的牢獄不同,犯人也不窮兇惡極,安安靜靜的像是囚着隻金絲雀。比起自家共逆山,這裡亮堂堂幹淨淨的,一點兒也不難看,甚至有點兒富麗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