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清河郡公李植幫成祖帝打下江山,賜爵清河郡公,後代世襲,又在此爵位之上加封武波将軍,顯赫一時。到了李成這一輩,雖然不負以往煊赫,但遺威仍在。
先帝大薨,太後柳湘茹把持朝政,大肆屠殺異黨,李氏一族因李植晚年急流勇退,早已退出朝野,定居姑蘇,遠在長安之外,免去了一劫。
長安在太後的統治下布滿一片陰雲,還不知道是什麼光景。
然而在此刻的姑蘇,卻是風景秀美,鳥語花香,難得的一片世外淨土。
熱鬧的生辰宴很快過去,幾日過後,又到了每月領月錢的時候了。
一早。丹櫻領着白荔,興沖沖地去往班主的房院。
班主與墨末同住,不與她們這些姑娘們挨在一處,每月都是從管家那裡直接領了總的月錢,再分發給下面的姐妹們。
幾人走過去,便見三人坐在廊下,班主坐鎮正中間,墨末伏在桌上記賬,綠玉則是拿着秤砣,稱發銀兩,分發給來人。
看到兩人過來,綠玉怔住,冷哼了一聲,垂着眼皮不吱聲。
墨末放下筆,笑着起身,“丹櫻妹妹和白荔妹妹來了,真是貴客登寶地。”
從前領月錢這種事,都是跛腳李來做的,如今他病了,這還是墨末第一次看到一對姐妹花過來領月錢。
他看了丹櫻一眼,對她一笑。
丹櫻也笑着看了墨末一眼,朝管家行了一禮,“請您的安。”
管家笑着看丹櫻,對她生辰宴那日的表現十分滿意,點了點頭,“好了,去墨末那裡登記吧。”
墨末登記好,綠玉偏過頭看了一眼,皺了皺眉,但是也沒說什麼,給兩人稱起銀子。
“等等。”有眼尖的卻叫了起來,“這……似乎不太妥吧?”
藍芷捂嘴輕笑,欲言又止道,“丹櫻姐姐拿的月錢跟我們姐妹一樣,我自是沒什麼可說的,隻是這白荔……”
玉绡順着藍芷的話,看出端倪,她是個火爆性子,直截了當道,“白荔三天兩頭小病不斷,十回的演出,她能有六回不在,她憑什麼拿的跟我們一樣多?”
聽到關于錢的事,幾人聞風而動,七嘴八舌。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養在咱們秋音堂的小姐呢,天天病恹恹的,閉門不出,還白拿銀子,這種好事怎麼輪不上咱們幾個頭上啊?”
“咱們?”有人冷笑一聲,“咱們幾個能跟人家比嗎?人家關系硬着呢,就算不是咱們秋音堂的人,照樣混的風生水起,上頭有人罩着呢。”
說完,意有所指地看了墨末一眼。
墨末低頭記賬,充耳不聞。
“還有那跛腳李,這些日子看病,怕是也喝去了不少銀錢吧?這些錢啊,照樣是要從咱們的手裡扣的,我看這襄陽來的啊,手段就是厲害。”
白荔聽着幾人的冷言冷語,垂頭不語,隻盼着早點拿了銀子,早點走人。
丹櫻卻是忍不下的,将白荔護在身後,不顧她的勸阻,上前一步,柳眉倒豎,冷笑一聲,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氣場,“喲,我道是誰呢,原來是玉绡姐姐啊。生辰宴上,您唱錯了好幾個字,嗓子都劈了,要不是當時人多眼雜,妹妹我可真是替您擔心呢,我們剛來那會,玉绡姐姐天天趾高氣昂的,我還以為姐姐有多大的本事呢,原來也不過如此啊。”
“你說什麼?”
“我說,沒那個金剛鑽,就别攬那個瓷器活,玉绡姐姐,您說是吧?姐姐整日吊着嗓子,不肯懈怠一日,想來是不願也不想被别的妹妹頂了位置,阿荔妹妹隻是病了,總有好起來的那一天,可是姐姐這般水平,就怕是到時候真的生了病,也得硬生生挨着,不敢耽誤一日吧?”
“你!”
綠玉在一旁聽着,莫名刺心,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好了!”
最終還是班主怒喝一聲,止住争吵,“我們本就是居人籬下,如今你們這樣吵吵囔囔的,像什麼樣子!”
幾人齊齊噤聲,眼中皆有不服氣。
“我可告訴你們,如今郡公府可是來了位貴客安住,阖府上下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絲毫馬虎不得,你們要是在這個時候讓他們挑了錯處,給秋音堂丢了人,那就是自砸招牌,自己不想給自己路子走。”
“生辰宴雖是過了,可是接下來這樣的遊會還多着呢。這位新來的貴客可是個雅人,平日最好吟風弄月,日後少不了你們的賣弄,你們要是在這個節骨眼給我出了岔子,那秋音堂也留你們不得!都給我聽清楚了嗎?”
衆人屏氣斂聲,“是。”
回去路上,白荔攙着丹櫻的手,心中感激她的仗義執言,卻又忍不住心疼,輕聲責備道,“姐姐,你何必與她們動氣,她們說的原也沒錯,是我德不配位。”
“别這麼說。你這些日子勤于苦練,一直沒有偷過懶,若不是突然生了病,輪得到她們說嘴。”
“不過,你如今病也好了,那就快快振作起來,後面咱們姐妹二人齊心協力,輪番照顧着阿公,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白荔心中一暖,笑道,“是。”
她心中也明白,這一次裝病也到了時候,若是再裝下去,滋生的不滿之聲會越來越多,對阿公丹櫻也不利。
如今身處郡公府,寄身秋音堂,一切都要看别人的眼色過活,很多事情都不由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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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白荔起了個大早,照例先去跛腳李那裡看了一趟,便悄悄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