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伽雅的是一陣沉默。是的,那蟲子和一般的蟲族不一樣,它聽懂了伽雅他們的話,但在那之後,它顫動着自己的觸角,久久沒有吐露出新的話。
“呦,帝國的陛下怎麼不說話了?”菲利斯恩把小蟲放在手裡戳了兩下,譏諷道,“怎麼,被我們認出來很丢人?”
“班長,真撐不住了!”還沒等來自己親生父親的答複,希萊的耳麥裡,紮克的呼救先一步傳了過來,“好累啊,能不能來人換班。”
希萊給伊利耶遞了一個眼神。伊利耶自然也是接入了雲光的信息頻道,他聽到紮克那疲憊的嗓音,朝希萊笑了一下。
“陛下,讓那群蟲子都回去,可以嗎?”伊利耶笑着對菲利斯恩手上的那隻蟲子說道,不過他雖是這樣請求着,眼神裡卻沒有任何尊敬。
“哼,你以為你是誰!”但是黑色的小蟲還是被伊利耶的那聲“陛下”取悅到了,有些張牙舞爪,“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敢傷害我,外面的蟲族就會一直不計代價地攻擊你們的防線,将你們人類的營地徹底踏平!所以,你們現在趕緊放了我,聽到了嗎!”
“看來你成了暮神的唯一信徒後很是嚣張啊。”菲利斯恩将他背上的半透明翅翼撥開,果不其然,那上面有一個楓葉印記,“不過,我倒是想知道,信徒要是沒了,暮神會怎麼樣呢?”
“你敢!”小蟲着急地喊道,“你要是敢動我,所有的蟲族就會開始暴動,到那時候,你們根本無路可逃!”
“信徒不在了,暮神為什麼還要庇護蟲族?”希萊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看向那隻小蟲,心情很是複雜。
希萊不明白,為什麼父皇會放着好好的帝國皇帝不當,偏要去和蟲族混在一塊?而且,如果面前這個蟲子真的承載了父皇的意志,那皇宮裡和母親關在一起的,那個反應遲鈍性同幼兒的人是誰?
“希萊,我可是你父皇!”蟲子繼續叫了起來,看起來很是生氣,“還有伽雅,德蒙,你們對得起我嗎!”
“那您呢,您又對得起誰?”德蒙握住了希萊的手,反問道,“您知道帝國的子民有多期待着一位明君嗎?對了,您沒有去過邊區吧,那裡的人們一直都吃不起飯呢,一樁接着一樁燒殺搶掠也無人理會,實在是太慘了,您說,這是誰的錯呢?”
“……跟我有什麼關系,他們沒錢為什麼不去賺?明明就是他們自己不努力!”小蟲的邏輯着實讓人捉摸不透,語氣裡全是不滿,“我又不是沒頒布政策!”
“那你還真是‘盡力’啊。”伊利耶給他翻了個白眼,拿出一瓶綠色的試劑,将它泡了進去,“行了,知道你在拖時間,别費那心思了。”
伊利耶一早便發現了這蟲子身體的細微變化,它在漸漸地朝蟲母過渡,最明顯的就是那對翅膀,已經變大了不少了。不過菲利斯恩一直将它緊緊地握在手中,任憑它怎麼做也逃脫不開。
“這是什麼!不,不——”小蟲在浸泡的瞬間便發出了哀嚎,拼命地掙紮了起來,然後朝希萊求救起來,“希萊,伽雅!你們救救我,他們都要害我啊,你們難道忍心看着父皇死去嗎!”
“父皇?”伽雅覺得有些無奈,皺着眉問道,“您現在是以什麼身份跟我們說話,蟲族的新任蟲母嗎?”
既然已經選擇了站在人類的對立面,那又為什麼還要來祈求人類的憐憫?伽雅覺得有些好笑。
“那又怎麼樣!”蟲子崩潰地喊道,“你以為我這些年過得很容易嗎!利昂家處處壓我一頭,每次我都要舔着個臉去讨好他們,你們以為這很光彩嗎!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他們一直在背後罵我隻是利昂家扶持上來的傀儡!我受夠了!還有你們,我‘親愛’的孩子們,你們也想來奪走我的權力,哈哈哈哈——我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就是你投靠蟲族的理由?”希萊不可置信地問道,呼吸有些急促了起來,他很生氣。
“對啊!那些蟲子根本就沒長腦袋哈哈哈哈,它們完全服從于我,這可真是太好了!”小蟲的身體已經長得很大了,快要撐破試劑瓶,頭部隐約可以看見一張熟悉而癫狂的臉,衆人看見覺得有些惡心,“本來我已經和蟲母談好了條件哈哈哈哈,本來我就該是下一任的首領,我要在這裡重新建立真正屬于我的帝國!可是你們呢,你們為什麼要發現這一切!”
“别吵了,既然我們已經了解清楚了,那你就安心去死吧。”伊利耶拿着鑷子,刺破了蟲子的腹部,神情冰冷,顯出幾分和菲利斯恩平常相似的表情。
“不!你們不能這麼對我!這是我唯一的願望!”它現在隻能怒吼着,身體無法動彈。
随着伊利耶那一鑷子戳下去,蟲子的身體開始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地上。菲利斯恩伸手摸了摸,那張蟲族的皮上還保留着人類皮膚的觸感,不過那之下一灘内髒等物質,已經所剩不多了,散發出一股難以讓人形容的臭味,讓他不禁皺了皺眉。
“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希萊沒有多看那蟲的屍體,側頭對着菲利斯恩和伊利耶感謝道,他臉上顯出幾分頹廢。
“能夠幫到希萊就再好不過啦。”希萊眯起眼笑了笑,走到希萊身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很溫暖,“等結束這些事情以後,和我一起去喝奶茶,吃小蛋糕吧。”
“……好。”希萊回抱住伊利耶,心中有所觸動,一旁的小草不禁又長大了幾分。
然後,希萊擡頭看向自己的隊友,還有遠方仍在和蟲族們厮殺着的戰士們,他們都還在堅守着,為一個期待的結局,為一份可能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