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所依仗,保護不了自己心愛之人,而且無處可逃,要終日看着村民們這真實貪婪的嘴臉。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來福看着之前的同伴,一個個上前分割着阿歸的血肉,呆呆地想道。
“行了行了!”村長此時長舒一口氣,笑着讓那幾個人松開來福,“骨頭都給你留着了,還有心髒,我對你不錯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村長似乎還想要邀功的神色,來福終于徹底崩潰了。村長被他吓了一跳,低聲咒罵了一句,便和衆人一起離開了。
無憂村的火光越燒越大,來福站在村口,很久之後,他突兀地笑了起來。
“……老婆,我們回家。”
自那之後,來福就越來越健忘了,他似乎将那些絕望的畫面都忘記了,隻是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他還是會對着那堆白骨和心髒叫老婆。
後來,無憂村上長起了樹,和那片山連在了一塊,村民們總是避開那片森林走,說裡面鬧鬼。
後來,一棵燈籠樹長在了兩村中間,不論日夜都散發着光。村民們一緻認為是光明神的賜福,來福卻莫名覺得那棵樹很委屈,可是他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無憂村徹底被林木覆蓋,怨恨的屍骨也随泥土墜入黑暗。時間将一切罪行的痕迹帶走,又把村民的記憶模糊……于是,就這樣翻篇,直到一個個外鄉人的到來,開始提醒他們昔日的罪行。
“審判!”
這裡是森林的最深處,伊利耶神色凝重,站在地面上僅存祭壇一角上,将小黑抛向空中。
小黑飛向空中,雪白的尖角發出光芒,它的體型也随之變大。黑色的瑞獸騰空而起,越飛越高,直到能将整個森林納入眼中。
“吼——吼——”
威嚴的獬豸從嘴中發出雷電般的巨響,将終日寂靜的森林喚醒。雪白的獨角前逐漸彙聚起瑩瑩光輝,那光球越來越大,最終砰的一聲炸開,像雨水般向地面落去,這是一場遲到半世紀的重新審判。
與此同時,伊利耶的額頭浮現出一個黑金色的印記,繁瑣的巨大陣法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将整個無憂村籠罩在内。
“……無罪。”伊利耶臉色蒼白,被紮克攙扶着,他擦了下嘴邊的血,強撐着一口氣道:“給、給我……淨化!”
随着伊利耶的話落,森林被金色的雨水洗滌,陣法的光輝将睡夢中的村民再次喚醒,一切的污穢都消失殆盡。漸漸地,無憂村的廢墟也從地底浮出,在空中被修複完善,重新立于地面,一切都是那麼嶄新與相同,與當年的模樣無所差别。
“副班長你沒事吧?”紮克摟住伊利耶,擔憂地問道。
伊利耶輕輕地搖了搖頭,強忍住咳嗽:“希萊……我、我好好完成了希萊交給我的任務,我很棒,很開心。接下來……就看你了。”
伊利耶說着,自己笑了起來。
“我會的。”紮克說着,向身後擡手,一個飛镖剛好擋住阿歸的攻擊。
阿歸從一面鏡子中走出,臉上滿是陰郁與怨恨:“……外鄉人……呵呵,你們又想騙我……都給我滾啊!”
阿歸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控制着周身的鬼火朝紮克和伊利耶飛去。
還真和班長講的一樣啊,紮克心想道,阿歸不願意相信他們,而且不能被小黑完全淨化,隻能稍微削弱一些她的能力。
紮克打了個響指,甩出的飛镖瞬間分裂成五十個,一并朝阿歸駛去。是的,這就是紮克的器物伴生,雖無法言語,但多年的相處中,他與它早已心意相通。
但不料那鬼火卻直接穿透了飛镖,紮克見狀隻得抱起伊利耶,讓他回了機甲,并開起隐身模式,自己獨自迎敵。阿歸見到那機甲,神色有些恍惚,鬼火的方向不禁偏了幾分,紮克也借此朝身旁一棵大樹上隐去自己的身影。
但是下一秒,阿歸就出現在了他的身後,伸手想掐住他的脖子。
還好紮克反應快,在即将被她碰到前躲了開。他有些心驚,阿歸居然會瞬移,這樣一來她的行動軌迹就更不好判斷了。
紮克從身後拿出槍,不再猶豫,朝阿歸的方向射去。
“傷不了我的……你們……别想再傷到我!”阿歸見紮克開槍,情緒似乎更崩潰了幾分,她大喊着朝紮克跑去,手中也變出一支與紮克一樣的槍。
紮克見那子彈直接穿透了她,射中了身後的樹幹,不禁皺了皺眉,心中生起幾分燥意與後怕。
怎麼辦?
紮克一邊在心中盤算着,一邊丢了個煙霧彈,繼續尋找躲閃的地方。
可是剛一落腳,阿歸也到了,她蒼白的臉上勾起一抹笑:“……我聞得到,你、身上的信息素……你,跑不掉的……”
似乎被阿歸見過的,她都能複制出來。紮克見阿歸的拿槍動作,心中判斷道,畢竟自己的端槍姿勢一直是和别人不一樣的。
紮克再次甩出兩隻飛镖,趁她分散注意力之時,繳械了她的武器,與她近身搏擊起來。這應該就是她唯一的弱點了,近戰這種主要看基本功,光看别人的話不會精進得很快。
紮克一個掃腿将阿歸撂倒在地,伸手擒住她的雙手,背在身後。
“……放開我!”阿歸的身體再次變得透明,紮克撲了個空。
“哼。”阿歸飛到半空,與紮克拉開距離,她的手中出現兩隻飛镖,甩向紮克,而且同樣每個分裂為五十隻。
“……姐,别模仿我了。”紮克看着阿歸用着他的技能,有些崩潰,向四周找掩體,“你有這麼強的外挂我怎麼打啊。”
阿歸不語,繼續搜尋着紮克的身影。她已經很疲憊了,有些喘不過來氣,但是依舊不停下自己的動作。
“老婆!”久違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阿歸突然便卸了力氣。
她不管不顧地回頭看去,通紅的眼裡濺起水光,淚不住的從臉龐流下來。是來福,他終于來了。
阿歸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向自己跑來的人,時光荏苒,皺紋早已爬上他的眉梢,還有那枯草般般憔悴的身體……他的日子似乎也不好過,阿歸絕望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