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湧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撞擊着巨輪，潮濕的海風冷意無孔不入地從四周縫隙鑽進來，灰狼在睡夢中揉揉鼻尖，進入中度睡眠。

可靠的人沒有死，即使重傷了躺在那兒也給它們不少安全感。

席沐寒不再倚着角落，緩緩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休憩，懷裡撈近溫暖的東西，光|裸|低溫的雙腿擠進少年雙膝間，暖着冰涼的膝蓋和雙腳。

席承感到呼吸一滞，牢牢攥着席沐寒的指尖，不敢亂動。

心裡念了很多遍‘主人’，睡了過去。

所有人被三陣不長不短的鐘聲驚醒，聲音不沉悶，介于清脆之間。

外面許多人交談着什麼，席承和灰狼有靈敏的聽覺，最先醒來，席承揉揉眼睛，忽然意識到手裡抓着的東西空了，猛地清醒。

一轉頭，誰知席沐寒竟然醒的更早，倚在窗邊往外看。

席沐寒穿上了不算特别潮濕的白色長褲，斑痕的筒靴裹在小腿上，藏在寬松的褲子裡，露出腳踝一小節，對比之下，覺得纖細很多。

海面折射進來的光，晃晃悠悠浮動在席沐寒的臉上，望向遠處，長發柔軟披散在後背，能遮擋住的她半個上身，整個人都變得幾乎透明的白。

是她之前的無所不能，讓席承覺得，她是比男人和野獸更厲害的人物。

原來，她那麼瘦。

這幾天更瘦了。

席承光着腳，走到席沐寒身邊。

窗外并沒有人，再往遠了點看，是一排排階梯，上面站着許多穿着貴氣的人正在交談着什麼，有的挎着價值不菲的包袋，身上的高珠閃耀出比海面更加粼動的光芒，三五成群地往岸上走，大多一副玩得盡興模樣。

岸上？

岸上！

席承這才反應過來發現了什麼，他瞪大眼，對席沐寒驚喜道：“姐……不，主、主人，我們靠岸了？我們快走啊！”

席沐寒沒看他，灰狼蹲在席沐寒腿邊。

在席承還睡着的時候，她們一人一狼已經交流了許久，這會兒它想說什麼，席承已經沖到門口，擰動門鎖。

“怎麼回事？”

席承再次用力，還是打不開。

“司冰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席沐寒這才慢慢轉過頭，快要淡化地看不見的齒痕藏在衣領裡，這副蒼白虛弱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和席沐寒長得差不多的漂亮女人而已，不會是席沐寒本人。

席沐寒看着怒氣沖沖的少年，毫無波瀾。

似乎有一半在意料之中。

少年身上穿得破爛，一張臉因為憤怒而變得微紅，轉動的門把手沒有任何反應。

席沐寒對席承的稱呼沒有正面回應，隻是慢慢擡起手，指向窗外，示意他往那邊看，“别費力氣了，我們現在還不能走。”

從她的視角正好看到那簡易的小杠杆，斜插在門上，正好扣住門鎖。

不知道司冰到底什麼意思。

明明說了到大陸範圍就放過她們，她還以為司冰真和之前遇見的一樣好心，想想又覺得不會那麼簡單。

席沐寒回想起人魚禮服裝扮的自己曾經在司冰手裡逃過一劫，過後便忘了司冰這個人，她仔細地想，盡量不放過回憶中的每一幀線索。

很快，席沐寒鎖定了，那時候醉酒的司冰大概有說過‘人魚小姐’這個字眼。同事流露出的表情非常珍愛……不，是珍惜。

席沐寒張開瘦了一圈的手掌，翻來覆去地看。

淺淡的青筋覆蓋在手背上，骨節分明而修長，指腹和虎口有薄繭，這雙手本該是常年握槍的手，不知道沾染過多少人的血。

可是……

現在竟然提不起一點力氣。

席沐寒眉頭緊皺，不知道哪兒出了錯。

到底傷到了哪兒？

檢查過，身上都是外傷，沒有真正傷到筋骨。難道是太累了，等身上的傷口全部愈合，才能恢複到以前的樣子？

“這是他從窗戶丢進來的衣服。”席沐寒朝不起眼的桌腿旁指了指，“你穿。”

席承不知道那精美的小盒裡是什麼，直到打開，将那輕飄飄的東西拿出來之後，席承第一念頭想到席沐寒……幸好他怪物耳朵早在夜裡收起來，不然的話，席承看到自己手裡抖落出來的裙子，一定會羞得獸耳發燒。

手裡是一條七彩琉光的人魚姬式連衣裙，纖細的肩帶下的深V領連接魚骨一直蜿蜒到腰線下，膝蓋那裡掐的極窄，在腳踝處開出大擺的花來，在日光投射下如同鱗片。

下面壓着一雙鑲滿海藍寶的……平底涼拖？

席沐寒不懂司冰糟糕的品味。

正常來講，不應該是高跟鞋？

席承拎起長裙，稍微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下，“這什麼東西？我穿？開什麼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