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沐寒從頭到尾聽完席承說的話,眼神越來越冷淡。
他是那個小孩子。
他竟然是……
死了?墜海?
說什麼他親眼看到的!
席承低着頭,躲在海水裡,偷偷觀察席沐寒的神色。
席沐寒臉上失而複得的喜歡轉瞬即逝,讓人覺得她壓根兒就沒喜悅過,她在洞穴裡面的淺水區岸上走來走去。
怎麼能是他?怎麼會是他!這個世界是不是瘋了?不吃生肉的狼會說話?好好的小孩兒變成少年,還不一定是個人?這會兒垂着眼睛,心虛地告訴自己,他是被匕首砸醒的。
匕首呢?匕首被村民搜去了?還是遺落在哪兒了?
她想冷靜冷靜,發現怎麼都沉不下心。
席沐寒周身的氣息變得越來越冷,臉色也越來越黑,席承打了個哆嗦,小心翼翼擡眼看她,席沐寒走過去,面無表情地低頭看他。
席承以為坦白就沒事了,仰着頭,看到席沐寒彎腰靠近自己,以為又想揉他的耳朵,他把爸媽的話丢到一邊,在水裡往上浮了一點,慢慢露出肩膀,然後是上半身,膽怯委屈的表情裡出現更多的期待。
期待席沐寒能摸摸他。
耳朵給她揉,不要生氣了吧?
席沐寒果然把手放到了席承頭頂上,柔軟的濕淋淋的頭發在她指縫中,可是,靜不下心的席沐寒更是煩躁。
他怎麼都不知道避開人?
下一秒,席承的讨好的笑容僵在臉上,因為席沐寒沒有揉他的耳朵,而是摁着他的頭,之後松開手,擡腿朝他肩膀踹去一腳。
席沐寒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席承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了,肩膀一疼,沉入水裡,翻了半圈才穩住身體。
“……”糟了,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笨狼倚在同類皮毛毯上,見她走出來,掀了掀眼皮,“你去哪兒啊?”
沒得到回答。
發什麼神經呢?狼合上眼,打算睡覺,說不定一覺醒來,席沐寒把肉烤好了呢!
席沐寒走到洞口,想了想,去而複返,拎起眯縫着眼的狼頸,一隻手夾在腋下,稍微有點沉,調整了下姿勢,跨着步子就走。
“……!”
“你幹什麼啊!”
“你想拿我換匕首?别以為我沒聽到你倆說話!”
“你說話啊?好歹我也是幫過你啊!你不能這麼恩将仇報吧!什麼山不山神的我不想見他們我不想回去那片林子!”
幹什麼這姐倆生氣拿它當出氣筒,它爪子上的傷還沒找那哭墳的算賬呢!這下還要拿它出去換東西,它怎麼這麼命苦!
好像做人的時候就苦,做動物也苦,現在還是苦,糙,狼越想越憋屈,噴出鼻息表示不滿,席沐寒一巴掌蓋它腦袋上,“閉嘴,你是不是想讓他們聽到你會說話?認為你也是怪物變的,然後架起火來燒烤了你?”
她說話有時候是有道理,狼噎住,哼哼兩聲不喊了。
接着它聽到席沐寒說:“你的‘山神’身份很好用,就再幫我要回匕首吧,多謝。”
席沐寒表情裡的是鄭重,是認真的在跟它說話,突然不習慣。
是嗎,那你對山神就這态度?
狼嗯了一聲,别開臉,“所以能換個姿勢嗎?我不舒服,這樣很丢狼,我可是山神,你這麼攜孩子似得攜着我,别扭。”狼在她胳膊肘裡小幅度掙紮兩下,四隻爪子懸在半空中耷拉着,兩隻前爪上綁着小樹枝,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虐殺動物。
席沐寒微微挑眉,沒搭理它。
天這麼熱,難道讓她抱着狼皮毛走去村落?
“你個活生生的狼皮毯子,身上溫度高,我嫌熱。”席沐寒如是說,力度緊了緊,保持原本的姿勢。
今天的海岸上的人很多,稀稀落落有十幾個。
昨天晚上,村民把狼屍遺留下的骨架拖進林子裡掩埋起來,這時候的礁石已經恢複原貌,如果不是幾處被火灼燒過的黑灰,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