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停下腳步之後,蹲在地上抱着膝蓋,小聲抽泣。
自從這次昏迷醒來之後,他的眸子變得越來越淺,瞳花越來越細。例如現在,在黑暗之中能夠分辨周圍的環境——全是密麻參天的林子,地下是濕潤的植被……
腳上跑丢了一隻鞋子,小孩兒覺得更難過了。
林間葉子嘩啦啦的響,後背有什麼動靜在慢慢靠近,小孩兒哭得久了,耳朵尖兒動了動,沒聽清楚是腳步還是什麼。
難道是席沐寒?
小孩兒癟癟嘴,抽搭了一會兒,覺得這裡又冷又黑,這麼遠來找他,别又弄髒衣裳,還得洗……這麼想着,突然,白色的暗紋玫瑰浮現在腦海,小孩兒恨恨地咬咬牙,宰了就宰了,是那畜生活該!
他下次要好好跟姐姐說,教她不要再做壞事就好啦。
安慰好自己,小孩兒不回頭,裝作還在氣呼呼的,“姐姐,我真的生你氣了。”
怎麼不搭理他?好吧,他再退一退,“以後不能殺人了,你答應我,好不好?要不然……嗯……媽媽說,會下地獄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想念媽媽。
感覺到肩膀有一點重量,熱燙的呼吸噴灑在頸側,說姐姐就是心軟吧,他這麼人見人愛的小孩子,姐姐怎麼真的舍得不管他死活?
小孩兒吸吸鼻子,轉身想鑽席沐寒懷裡。
沒料到,直接對上一雙森綠的狼眼。
狼口張開,一股惡臭腥味,鋒利的狼牙近在咫尺。
四目相對,狼見到這瞳花也吓了一跳。
“啊——”
席沐寒跑去一段路之後,摸着樹葉生長的紋路辨别方向,畢竟人的眼球視力有限,這時候看不清路,祈求那孩子好運,别沒等到她找着,先當了野獸的口中餐。
又走了一會兒,席沐寒和小孩兒的方向偏離。
突然,聽到一聲喊叫。
席沐寒握緊了匕首,腳下加快步伐,循着聲音跑去,夜不能視的情況下,密林裡有些帶尖銳的葉片劃破胳膊和臉頰的皮膚,不算痛的難忍,也讓席沐寒皺起眉頭。
她靠這張臉完成過很多高難度的任務,所以一直算是珍惜這張皮囊,恨父母也好,無父無母也好,對于這身殼子,她一直是滿意的。
可是這次……
真是糟糕透了!
小孩兒就在前面哭泣,一聲一聲揪着席沐寒的心。
該死的,他是不是給自己下毒了?席沐寒用盡全力地往前奔跑,同時要避免撞到林木枝葉,裸露在外的手臂和手指伸在前面磕的不成樣子。
如果這小孩沒能活下來,那她呢?她繼續等組織嗎?
狼的體型比成年人要大上一倍,本來吓了一跳,結果發現眼前是個不大的小孩兒,周圍是經常出沒的狼群,它怕什麼?
狼得意地吼出一聲狼鳴,遠處有幾聲狼叫附和。
它抖抖一身的灰毛,甩掉剛才被這小孩兒吓到的尴尬,一爪子拍在小孩兒背上,小孩兒趴到地上,吃痛地喊出聲,啃了一嘴的草。
小孩兒眼裡的瞳花猛地一轉,豎紋凝結地越來越深,變為金色,牙齒冒出一點尖,撐開嘴唇,是熟悉的感覺,是要殺生的感覺,他控制不住了……這次是狼要吃他……他要自保才……想到這兒,小孩兒一愣。
姐姐當時……也是自保……
小孩兒這麼一哭,轉移了注意力,此時反抗自保的殺心忽然變成心疼席沐寒當時的處境,唇邊的尖牙和雙手的利爪消失,腦袋裡除了委屈就是心疼,完全忘了狼爪就要揮下撕碎他。
就在這兒!
席沐寒怒喝一聲,從狼叫聲中分辨咽喉的位置,在距離狼兩三步遠的距離九飛身撲上去,胳膊如鐵一般死死箍住狼背,拿出執行任務時最常用的割喉手法,白刀子捅進去。
狼的怒吼聲震得耳朵發疼,皮毛紮得裸露在外的手臂十分難受,上面的細密的傷口越來越痛,勒緊狼脖的手不停用力,匕首在裡面轉了一圈,将脖子下的骨頭割斷。收回匕首踢開狼身的時候,席沐寒已是渾身大汗。
他好像聽到席沐寒的聲音?是不是幻覺?當看到席沐寒在和那麼大的狼纏鬥,小孩兒的雙眼逐漸亮起來,“姐姐!真的是你!”
林子裡太黑了,席沐寒看不到小孩兒,跟着聲音往右邊摸索,小孩兒顧不得背後的傷,滿心高興地伸出手,主動放進席沐寒掌心。
結果,‘咔嚓’,腕骨錯位,疼得小孩兒直掉眼淚!席沐寒立刻扯着他就往反方向走,不管他疼不疼,哭不哭,“你真天大的膽子!這麼想死!”
“嗚嗚嗚……姐姐……我錯了……”不讓你道歉了,他道歉。
席沐寒不再說話,腳步越來越快。
狼群很快聽出不對勁,從密林深處竄出來,窸窸窣窣的踩踏聲越來越大,席沐寒一回頭,十幾雙泛綠的眼睛正在逐漸靠近。
該死!這次真玩兒完了!